“老臣万万不敢有如此想法,老臣心直口快,屡出刺耳之言,朝野俱知。今后将是陛下摒弃旧俗,刷新朝堂之时,这正是陶大人的聪明之处,老臣也不敢落后,不能还像大山一样挡在面前,让陛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朕从未觉得爱卿像座山一样横亘在前!爱卿与众不同,这么多年来,一直为国守边,熟悉北地,洞察胡虏,朕还要一直仰仗你。”
“谢陛下信赖,然而不是老臣敷衍客套,臣的确老迈,力不从心,再尸位素餐,恐怕连赵人都会欺我大晋无人。请陛下选拔良才,早日赴边,安定北境。”
郗鉴所言不是空穴来风,但是朝廷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接替之人。
成帝犯难道:“这样,烦劳爱卿再为朕守边一年。朕答应你,以一年之期,那时你再回京休养,朕决不食言!”
“老臣谢陛下天恩!”
成帝执着郗鉴的手,询问道:“朝野尽知,当年北方曾有一位白袍蒙面之人,侠肝义胆,仗义出手,两度挽救了王太傅和大晋军士,功莫大焉!爱卿是否知道此人?”
这也正是郗鉴苦苦追寻之处!
“禀陛下,不仅如此,此人还几次解我徐州之围,只不过他动作迅捷,来去如风,从未露面。老臣也多方打探,一直查访不到,但大抵可以断定,那位侠义之士必盘踞在徐州西部的芒砀山!”
成帝喃喃道:“也不知是何方义士,如此钟情于我大晋?还有,为何要蒙着面,是有难言之隐,还是面目有缺,不敢示人?老爱卿,此次回徐州,一年之约,务必要探清楚此人下落,争取为我所用。”
“老臣遵旨,老臣告辞了!”
说完,郗鉴转身离开,没有在京师停留,而是跨上战马,匆匆返回徐州。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时光紧迫,边情紧迫。他隐隐不安,预感到这一年之期,北方要出事。
果不其然,北方出了大事,郗鉴失信了,他没能等到和成帝约定的一年之期……
“店家,店家,开开门,我们是寄马的客人。”
“怎么,连夜要走啊,等上半个时辰天就亮了,再走不迟。”临漳南城十字街衢的客舍掌柜举着火烛,打开了房门。
“家中有急事,不敢耽搁。店家,敢问这两条官道通向何处啊?”
“向西的官道通往秦地,东边那条则通往鲜卑人的燕地。”
“好,谢过店家!”三人迅速牵上马,径自向东而去。
这时,客舍隔壁的一爿店铺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夜风凌厉,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桓温下意识的把毡帽使劲向下拉一拉。
摸黑行了二十来里地,东方欲晓,遥远的天际线,一片初生的霞光峥嵘渐露,预示着天很快就要亮了。
必须尽快赶至燕地,否则,很有可能被赵人的游骑发现。
而此时,临漳南城门,一队队骑兵快速冲了出来,四处搜寻,打探着消息,查访闯宫人的蛛丝马迹。
一路疾行了半个时辰,天光渐渐泛白,大伙才放慢速度,手脚已经冻得僵硬,不听使唤。
三人索性下马,活动活动手脚,热热身子。殊不知,身后有一大队赵人骑兵尾随而来。
目光尽处,出现了很多星罗棋布的游牧民族的标志性的毡房,还有早起忙碌的牧人。
“恩公,这里应该就是燕地了。你看,那些牧人和慕容兄妹装束一样,而且都是黄发。”
桓温一挥马鞭,颔首道:“没错,你看那毡房,虽然和赵人一样都是白色,但他们的毡房上还绣有马鹿的图案。马鹿是鲜卑人的图腾,上次在青州时看到过。”
沈劲道:“大哥,他们一个毡房,一户人家,就养了二三十匹马。试想,鲜卑人到底有多少战马?”
桓温深有同感,稍稍目测一下,言道:“前面的牧场至少有百余个毡房,马匹估计得有两三千匹,这个牧场还只是鲜卑族的一个部落而已。而且,你看他们的速度和骑术,要不是上次在慕容兄妹那里见识过,还真不敢相信。”
正说话间,隐隐感觉到,背后有马蹄声飘过来!
桓温警惕的转头回望,仅仅一瞬间,前面却有七八个骑兵已经来到跟前。
让人钦佩的是,这些骑兵速度惊人,而且声响很小。
这要是在南方,就凭大晋骑兵的那些水平,至少还在十丈开外,就被桓温察觉到了。关键是,鲜卑人骑兵的迅捷和勇猛比赵人还要超出两分。
“站住,干什么的?”
鲜卑骑兵把他们团团围在中间,有几个人娴熟的解下后背的弓箭,扯满了弦,三人性命只在别人的手指之间。
更揪心的是,他们的身后,赵人追兵的马蹄声也隐约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