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放心,这匹烈马比以前听话多了。因为它知道,将来是谁来驾驭它。它是奔跑,还是拴在马棚里,或是送到屠夫的手里,是由谁来决定。你想,它还敢撒欢放肆吗?”
朝堂上,石虎见程遐不仅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反而又扯到慕容兄妹失踪之事上,其实还是在怪罪石遵,被呛得面如肝紫,血气上涌。
当时他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回来就把怨气一股脑儿撒在石遵身上。
可是,抓捕慕容兄妹又是自己授意的,只好又拿偷袭芒砀山截杀白袍人失利一事说起。
石遵却非常委屈,他认为自己负责攻打徐州,虽为佯攻,但总得装出点样子,否则在远处探阵的山匪定然生疑。
所以,在徐州城下猛攻了一阵子,成功的引诱了山匪,给石闵从后面包抄夹击白袍人制造了机会。
此后,他才按计划撤退,可是,撤退了几十里地,等山匪已经起了疑心,石闵才匆匆赶到。
这番解释,石遵是为自己辩白,其实有意无意,想把罪责诿过于石闵的姗姗来迟。
石闵何等聪慧,心里清楚石遵的用意,但又不能揭破。
他明白,石虎对亲儿子偏袒,对作为义子有些不公,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贸然的反驳,不仅开罪于石遵,而且,也会让石虎不满,所以还得隐忍。
石闵身上果然流淌着汉人的血液,不像胡人那般直心肠,爱憎分明。
石闵其实还清楚,如同官场上一样,当上司屡屡欺压自己时,如果没有一击致命的反击机会,那就只能忍着。否则就是盲动,只会招致更大更多的欺压。
只有当自己有了足够的能力反击时,那就可以把上司连同上司的心腹亲信一同送进地狱,再在他们的坟墓上便溺一次,那才是扬眉吐气,把所有遭受的欺压郁闷和委屈彻底释放出来。
石虎瞪眼看着石闵,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石闵当时占据优势撤退时,他就为自己想好了充足的理由。他没有驳斥石遵,反而认为世子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来晚了。
他的理由是,芒砀山虽为贼寇,但他们游骑探子甚多,为防止计划被他们侦测,因而他埋伏在梁郡腹地,距离贼寇的巢穴很远。
当世子成功地把贼寇引入至伏击之处后,他的骑兵才得以奔袭包抄过来,虽然重创了山匪,但是对方的援兵很快抵达,未能如期杀了白袍人,他甘愿领罪!
山寨的实力,石虎是清楚的,否则梁郡城石聪的围剿不可能一败涂地,石闵的理由的确很有说服力。
况且,石闵坦然认错,丝毫没有归咎石遵,石虎反倒有些歉意,于是反过来又拿石遵泄恨。
“你在徐州城下虽然受损,但至少还有几千骑兵,为何不配合石闵,合击贼寇?若是那样的话,咱们近一万骑兵,还不能歼灭几千山匪吗?我临战前是怎么交代的,要全力杀死白袍人。”
石遵纳闷道:“父王似乎对白袍人情有独钟,他有那么厉害么,要让父王对他忌惮?上次在大营,他们也就是靠着偷袭,加上孩儿大意,兵力有限,否则,现在白袍人的尸骨都化为朽土了。”
看石遵如此骄纵不懂事理,石虎破口大骂!
“你懂个屁,为父不是忌惮,一个白袍人本身并不可怕,而这伙山贼更不足为虑,在苏峻叛乱之前他们就啸聚芒砀山,一群流民而已。”
“那父王还?”
石遵刚反问一句,又被石虎的虎目给镇得噎回去了!
“你们没发现吗,自从白袍人的出现,这帮流民的战力已经令人刮目相看,论单打独斗,我们的军士都不是对手。如果此人哪天被大晋收买,成为南下的拦路虎,今后对咱们的大计会带来严重的阻碍。”
石遵心里稍稍有所触动,但还是将信将疑,他不相信一个白袍人能有这么大的力道。
“父王运筹帷幄,深谋远虑,孩儿愧不能及!”石闵频频点头,对几乎是石虎顶礼膜拜,高声怒赞。
“此次失手绝对怪不得世子,白袍人不知使用了什么神器,孩儿的双刃矛都被磕出了口子,那可是重金聘请大赵巧匠淬火锻造的长矛。孩儿一时难免心慌,加之天色已晚,混战对骑兵根本不利,才及时撤出战场。”
石虎只恨自己当时不在现场,无法分辨究竟谁说的是对的。
石遵却笑呵呵地禀道:“父王放心,当时孩儿派了五百弓箭手快马突袭,围射白袍人,他周围的山匪死伤很大,估计他也被射中了,非死即伤,短期内不会有任何动静。”
石虎闻言,稍稍安慰了一点,其实他非常窝火,内心也极为自责,只是他在儿子面前不肯失去颜面。
当他得知芒砀山几乎倾巢而出的时候,如果梁郡的石聪再来补上一刀,率兵攻山,芒砀山就是一座空寨,山匪的老巢会被连锅端掉。
而他心存侥幸,没想到山匪的实力如此强大,当然,也和自己的私心有关。
他不想让石聪来分一杯羹!
现在白袍人非死即伤,南方江州的战事也在僵持,自己的重心还是要放在宫廷动向上,静待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