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毫无办法,总不能像沈劲那样冲动,带兄弟下山,劫了滁州府。思索良久找不到办法,只能暂且忍耐。
沈劲虽然满面愁容,可整个人是放松的。
桓温明白他的心情,折磨了他四年的大仇终于得报,作为儿子,可以告慰他父亲的亡灵了!
桓温故作轻松,安慰道:“没事,错过了这次,还有明年呢!”
其实,他应该判断出,此次沈劲的遭遇,意味着家人可能已经进入官府的视线,明年七夕时,官府的罗网会更大更密。
为了弥补愧疚,沈劲敢于涉险,侠肝义胆,是个敢于担当的汉子,桓温不能责怪。而且,兄弟夙愿已了,今后会心无旁骛,陪伴自己并驾齐驱,披肝沥胆共谋大事。
桓温这时还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沈劲还有一个更大的夙愿深埋内心。多少年后,他作出了让桓温扼腕的另一个选择!
撇下这次伤感的事情不谈,桓温还是很兴奋的。现在山寨已经有了两千战马,明年开春还有一千匹,人数虽不多,但个个都是精兵,个个都是刀刃。
更为欣慰的是,山寨的武卒更是了得,时日不长就练就了一千名,还击溃了梁郡攻山的三千赵人,可喜可贺。
刘言川得到桓温的赞赏,笑容灿烂,这和他全力督促是分不开的,赶紧凑过来邀功。
他的说,此次领兵的是大赵的一个将军叫石聪,驻守梁郡,也是石勒的儿子,据说也是义子。
不过他和石闵的本事差得很远,率领五千多人屯驻西北麓。自以为踌躇满志,心想消灭几千山匪还不是手到擒来。结果,进山的步军被击溃,山下的赵兵又被山寨的骑兵一阵冲杀。
石聪丢盔弃甲,逃回梁郡城里。
原来,桓温在青州养伤之时,石聪按照石勒的旨意率军进剿芒砀山,结果铩羽而归!
“石聪要是再来几次,我们每个弟兄就都能穿上盔甲了。”
三当家一声调侃,引得众头领哄堂大笑。
刘言川神气活现,趾高气扬:“恩公,咱们山寨去掉一些老弱,剩下的也能练成三千精骑,两千武卒。哼哼!管他赵人,还是晋人,今后都得惧我们几分。”
“言川,你背后那是什么东西,翘得好高!”
桓温这么一说,刘言川不知就里,连忙伸手向后摸过去,又回过头到处踅摸,什么也没发现。
“恩公,没什么东西翘着,你哪看到了?”
桓温紧绷着脸,沈劲在一旁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得刘言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是说,你的尾巴翘上天了,打了一个胜仗就找不着北。”桓温白了他一眼。
“再说,石聪手下的兵马能和石闵比拟吗?所以要戒骄戒躁,继续操练,不可浅尝辄止,否则今后碰上硬仗咱们还会吃亏的。”
刘言川被一嘲笑,面红耳赤,嘟囔道:“为什么?”
“因为咱们耗不起,没有朝廷补充兵源,调拨粮草,提供辎重,都要靠我们一兵一卒一刀一枪打出来,咱们的兄弟都是金疙瘩,必须要以最小的代价取胜。”
“弟兄们!”桓温慷慨激昂。
“这几年大家伙厉兵秣马,不就是指望有朝一日能打出咱们山寨的旗号,摆脱我们身上的枷锁吗?让我们,更让我们的子孙们,能自豪的向后人提及,我们不是山匪,不是流民,而是堂堂正正的英雄!”
桓温的豪情还在于,他从慕容婉儿口中得知,石勒病重不能理事,临漳城朝堂两派势如水火,一旦石勒驾崩,两派必然要火并。
而大晋朝廷会抓住时机再次北伐,如果石虎胜了,按他的脾性,会全力挥师南下,两国大战在所难免。
换句话说,不管如何,只要石勒一死,就是大战吹起的号角,证明芒砀山实力的机会就要来了,改变兄弟们命运的机会就要来了!
然而,桓温所期盼的南北大战还没到来,晋室内部的大战却悄然拉开了帷幕。
远在北国的石勒都看得出端倪的事情,深处漩涡中心的陶侃岂能不知?
当得知路永在江州境内的长江江面偷鸡摸狗时,他顿时明白了路永的图谋,还有背后指使者的险恶用心。
路永的图谋是荆州司马发现的。
荆州水军在江面例行游弋时,发现江州水军在临近荆州一带的水域出入频繁,尤其是在早晚时段,看样子像是在修筑工事,当然也有可能是日常操演。
当年温峤在时,无论修筑工事还是操演,都选择白天进行,而且事先知会陶侃。现在倒好,不仅不知会,反而鬼鬼祟祟,绝对不可能是好事。
陶侃密令水性极好的军士悄悄去探查,不出两日,事实就已经查明。
江州水军在江州一侧的水面沉入巨石,形成星星点点的巨石阵,然后又在河床上插入粗大的圆木,竖立在江面以下,常人难以发现。
经过详细推演后,荆州认为,根据障碍的高度和间隔,江州的秘密工事对运送货物和商旅的普通舟船没有影响,能安然通行,然而水军用的战舰却难以施展。
因为战舰庞大,吃水很深,撞上水下的埋伏后,不是搁浅就是触礁。
这明摆着就是专门对付荆州的,陶侃勃然大怒,当年朝廷防范王敦也不过如此!
和王导的旧怨未消,新恨又起,王老匹夫,陶某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真当我荆州可欺吗?
既然你姓王的不仁,别怪我姓陶的不义,这一回,定叫你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