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仇人吴儒的管家!
顿时血管暴起,沈劲猛拉缰绳,调转马头追了过来。
“停车!”
几个弟兄将马车围在中间,怒喝道:“车内什么人?”
管家骂道:“狗东西,瞎了眼了,连我们侯爷的车驾也敢拦?”
管家把刚才吴儒责骂自己的话又回骂给沈劲,感觉舒畅了许多。
眼前这位马背上的年轻人,当时在吴兴还是个少年,他哪里会认得出。
“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吃了豹子胆了,胆敢惊扰朝廷命官?”吴儒过足了手瘾,掀开轿帘,向外望去,嘴里骂骂咧咧。
一道森严凌厉的目光射向车内,定格在那张探出来的脸上,正是杀父仇人吴儒。
这几年,他发福了很多,脸色虚浮,眼袋突出,但人到中年,相貌轮廓依然没变。
“我乃朝廷的千户侯,新任寿州长史吴儒。你是何人,挡我车驾意欲何为?”
吴儒报出官号,想吓唬对方乖乖就范。
沈劲从唇齿间挤出几个字:“吴兴沈氏!”
“什么?”
这个称谓犹如五雷轰顶,将吴儒脑袋炸裂开,吓得大小便都失禁了,伸出手指哆嗦道:“你,你是沈充的……”
“老爷,什么沈葱沈姜的,快走吧,这里脏兮兮的!”小妾不知发生何事,一边系扣子,一边在车内发嗲。
“我就是沈劲,儿时还曾去过你府上。我爹被你砍了头颅,我娘惊吓而死,我和弟弟你都不肯放过,到处追杀。上天终于开眼了,恶贼,今天你的报应来了!”
沈劲不容分说挥剑就刺,小妾刚探出头,看到明晃晃的利剑,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起来,衣服扣子都忘了系。
后车随即而至,车上的几个孩子看到这个场面,吓得哇哇大哭,嚎成一片。
官道路经之人纷纷侧目围观,想看个热闹,但一看阵势,这帮人凶神恶煞,还有钢刀利剑在手。生怕殃及到自己,胆小的连忙快速走开,躲在远处偷窥。
“大侄子饶命啊!”吴儒和小妾连滚带爬钻出车厢,连连作揖。
“我也是一时糊涂,才铸成大错。人死不能复生,念在我和你父亲多年交情的份上,别杀我。我所有的财物全都给你,你要什么,随意开口,我全答应。”
这是当初沈充在复壁里哀求他的话!
“恩将仇报,禽兽不如之人,有何颜面乞求活命!你还是到那边向我父亲乞命去吧。”沈劲不想再说,挥剑便刺。
不料吴儒毕竟出身军伍,反应非常迅速,一把拽起小妾挡在前面,自己顺势钻入车厢。
沈劲用力过猛,收剑不住,可怜花季美妾嫁错薄情汉,稀里糊涂当场殒命。
“驾驾驾!”
管家如梦初醒,趁沈劲不备,扬起鞭子,两匹马挨了一记,拼命向前狂奔。
关键时刻,吴儒深得刘备真传,连妻儿老小都抛弃了,只顾自己逃命要紧。
沈劲对着身旁的弟兄朝后面的马车努努嘴,自己则奋马向前追去。远远听见,后车里发出的嘶喊声和沉闷的坠地声,沈劲一点也没有怜惜,甚至懒得回头看一眼。
日头已高高升起,南来北往之人驻足围观,沈劲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前面那近在咫尺的车厢,他等了四年,那里有他生存的意义和活着的价值!
沈劲疾冲上前,一剑先将管家砍落车下,接着砍断马背上的缰绳,大马逃逸了,车厢分离翻在地上。
吴儒猝不及防,被困在车下,动弹不得。
沈劲策马慢慢走向车厢旁,翻身下马,紧紧地握着剑,浑身满是杀气。
“官军来了,快撤吧!”身后赶来的兄弟们提醒道。
沈劲转头一看,数十名官差正骑马冲来,他们早就接到了官道上来往行人的报信。
光天化日,敢当众行凶,一定不是寻常斗殴滋事,估计是那些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山匪流寇。因而,等几个游弋的骑兵到来,凑足人数后才追了上来。
“杀了我,你也跑不掉!”
吴儒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是,他的瞳孔里,那柄寒森森的剑锋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眼见存活无望,妻儿也已经惨死,吴儒张牙舞爪,破口大骂,以逞口舌之快!
“杀了我,你还是反贼之子,你还是刑余之家,世世代代都像缩头乌龟一样,不敢抬头见人!哈哈哈,刑余之家!”
吴儒被困在车下,连躲闪的空间都没有,死亡来临时,他想起了府中的暗壁,想起了沈充的诅咒!
手起剑落,一阵冷意遍及全身,他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窖里,他看到了自己的鲜血喷涌了出来。
他想再骂一声,可是只能发出叽里咕噜的闷响,因为喷出恶毒诅咒的喉咙被沈劲一剑洞穿!
深藏内心的痛处被仇人戳中,流着血的伤口又被吴儒狠狠的撕开,沈劲一阵恍惚。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羽箭破空之声惊醒了他。
沈劲飞速跨上马背,在弟兄们的簇拥下向北逃奔,渐渐的,追兵消失在身后。
而琅琊山,那个一心一意苦等佳音的女子,也被他远远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