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叹口气,祈祷着,鸡叫三更才勉强睡去。
次日早早起来,忙着翻箱倒柜,挑出衣服一件件的试,总觉得都不如意,又打开匣子,倒出各式样的胭脂,对镜梳妆,聊为出茧之眉,试染夭桃之色。
端详在铜镜中的自己,真是艳若桃花,眉目含情。像极了画中的美人,对影独自含笑,看花时而转侧。
梳妆完毕,从橱柜里拿出一件新衣裳,折叠得整整齐齐。
那是她精心为他缝制的秋衣,今天要亲自给他穿上。不论他能否回家,都要穿着它,让自己的这份感情一直包裹在他身上。
走出篱笆门,到处还是军士的身影,三五闲逛的,拿弓射杀雉鸡野兔的,大声的喧哗甚至都能听清在说什么。
更有几个人,信步向山上走去,想要浏览一下琅琊山色。
“姐,还去吗?”桓冲朝山上呶了呶嘴。
“去,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去,就算泄露了行踪也要去!”
桓冲知道,一旦木兰下定决心,谁也拉不回来,只能由着她!
沈劲比桓温还急,嘟囔道:“大哥,怎么办?这些军士不移营,我们根本没办法进山,只能坐等。”
桓温心急如焚,抓耳挠腮道!
“看来是没希望了,已近中午,他们还没有移营迹象,说明今日或许不会走了。否则天黑之前到不了寿州,过不了淮河。”
“那不是错过了时间?要不,等他们走了,我们明日再进山。”
桓温摇头道:“不行,明日再进山,木兰肯定早就离开碧霞宫,去也是白去。”
“那咱就回家里看看?”
桓温何尝不想如此,但不能因小失大,冒这个险。即使杜家村没被官府盯上,自己暴露了,也不是办法。
他相信,只要自己没有归案,至少家人还是安全的。
“那现在怎么办?”
“回山寨,战事将起,我们赶紧回去准备!”
“你还真的要帮王导?”沈劲不满的嚷道。
“我不单单是为了帮他,走吧,回去再细说。”
王导真会掐时间,似乎算准了桓温的计划,过了正午便拔营而去,这样的话,明日傍晚便可到寿州扎营。
大军走后,滁州刺史叫来司马,吩咐他告知下辖府县,全境排查,不得放过任何能藏人居住之处,务必要打探到桓家人下落。
“刺史大人,三个月前不是刚刚查访过嘛,一无所获。闹出这么大动静,估计他们早就离开滁州了,这不是瞎折腾吗?”
“闭嘴,你懂什么,这是丞相严命,上次查访都是在府县镇甸,这一回要扩大至一山一木,一川一溪,地远偏僻之处也不能放过。”
司马抱怨道:“还以为已经过去了,怎么会重新提及,比上次还要严格。滁州这么大,找几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真不明白,贵为当朝丞相,为何会关心一个钦犯?”
刺史怒道:“莫要多问,照办就是了!记住,如果发现行迹,万不可惊动,派人盯着。看看他们去哪,和什么人接触,不能有任何闪失!”
正午时,桓冲陪着木兰来到碧霞宫外,还能见到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官兵在山脚山腰兜转,丝毫没有战争来临之前的紧张。
木兰独自进去,耐心等待,等待着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期盼着那张冷峻而英气逼人的脸庞。
她很紧张,胸口鹿儿乱撞。
她很想他出现,又怕他出现,因为她发现,连碧霞宫里都有几个军士模样的人。
桓温如果此时前来,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
担忧着,思念着,纠结着,煎熬着。就这样,太阳渐渐偏西,转而就成了挂在枝头一轮金黄色的火球,熊熊燃烧。
“姐,时辰已过,咱们回去吧,再晚天就黑了。”
木兰没有理会,仍苦苦的痴痴的望着那扇大门,希望他能进来,对自己说一声:“木兰,我来晚了!”
她会毫不犹豫的扑进他的怀抱,还会在他宽厚凸起的胸膛上咬出深深的牙痕,以报复九十二个日日夜夜的思念和煎熬!
让她绝望的是,那扇门始终无人推开,院落里空无一人,她的心空空如也。
天边渐渐褪去的晚霞,脸上渐渐褪去的期待,木兰顿时变得无助了。清泪混着脂粉,不由自主的顺着脸颊簌簌滴落。
无情的温哥哥,木兰的等待煎熬,难道就换不来今日的冒险吗?
此时,她凝望着怀着的秋衣,自言自语,又埋怨起桓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