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毕恭毕敬的答道:“派了几拨人轮番盯守,都未曾看到。”
“不对啊,以前恩公曾说过,他们经常到城外操练,怎么一次都没有出现,莫非他没有回来?真是急煞人!”
“大哥,小弟知道你急,所以又加派人手,到寿州一带再打探打探,按日子也该回来了,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收获。大哥,暂且忍耐些。”
旁边,一个小喽啰嘟囔道:“我们练我们的兵,占我们的山,抢我们的东西,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恩公来或不来,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来了,弟兄们就不用干这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是啊是啊!”一旁几个小喽啰附和着,嬉皮笑脸的。
活该他倒霉,这么轻的声音,还是飘到了大当家的耳朵里。
看到刘言川站起来,脸色严峻,要吃人一样,几人又收起嬉笑,垂下脑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来不及了,大当家还是走了过来。
几个人心想不妙,知道老大的脾气,躲是躲不掉的,于是慢慢转身,背对着大当家,心想被老大一脚踹在屁股上,疼痛还少些。
哪知刘言川这次不踹屁股,绕到身前,专啐脸!
“呸!你们几个狗娘养的,忘恩负义的东西!咱们两次大难不死,多亏了恩公。你们爹娘不过给了你一条命,恩公给我们两条命,这么快就忘了,呸!”
不到两日,一个小喽啰一头汗水,呼哧呼哧,嘴里喘着粗气,跑到聚义厅内。
双手捧着一张纸,呼道:“大当家的,恩公有消息了。”
摊开一看,刘言川一把抓住小喽啰,瞪着大眼:“哪来的?”
“从寿州城外的墙上偷偷撕下来的!”
正是桓温的海捕文书和画像!
大厅内一下子炸了锅,大小头目和喽啰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耐心等待着大当家的意见。
“弟兄们,咱们大难不死,脑袋还顶在脖子上,走到今天,多亏了恩公。”
刘言川指指画像,继续道:“他如今被朝廷通缉,四处亡命,我们虽为流民,心也是肉长的。人在江湖,第一条就是义气二字,我们应不应该搭救恩公?”
台下弟兄们高呼:“听大当家的,搭救恩公!”
只有刘言川自己知道,他急切的期盼见到桓温,不仅仅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更事关整个山寨何去何从,事关数千兄弟的出路和生死存亡。
他也打听到,赵人攻破长安为时不远,大赵和晋人一战在所难免。而芒砀山处在夹缝中间,谁都不会容忍他们的存在。
到时候只有两条路,要么归顺哪一方,而他对哪一方都不感兴趣;要么就是被屠杀,就像韩晃攻山一样。
“大哥说得对,过去我们吃不饱穿不暖,人少马瘦,四处乞食,所以只能当山大王,打家劫舍。现在不同了,有了芒砀山,有了数千训练有素的兄弟,总不能当一辈子山大王。救下恩公,让他给山寨指条明路。”
“老三说得对,我们从父辈开始流浪乞食,一直到我们这辈,我们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今后再过这种苦日子吧?”刘言川慷慨激昂。
“再过二十年,我们也都老了,还怎么四处乞活征战?世上能有几个白头贼?”
众兄弟一下子哑口无声,平日里得过且过,自由自在惯了,突然被问及后半辈子打算,如同霜打的茄子,全蔫了。
别说后半辈子,就连明天都不知道怎么过?
“老二、老三,你们多派出几路弟兄,沿着滁州到徐州这一带分头接应寻找。告诉兄弟们,不要走漏任何风声,有谁敢吐露半个字,俺一刀宰了他。”
刘言川恶狠狠的布置起接应桓温的任务。
桓温二人一路晓行夜宿,北上之路并不陌生,当年被流民裹挟时还有从徐州南下建康时都曾经过,一路的山川地形依然记得。
但此次不同,身为缉捕要犯,白天不敢走,官道不敢走,只好像鵩鸟一样,昼伏夜出,鬼鬼祟祟。
尽管如此,不时还看到有三三两两巡行游弋的骑兵,二人不敢造次,继续蜿蜒北上。
从滁州到寿州,三百里地,足足走了两日三夜。
寿州乃叛贼祖约治所,祖约几年来在寿州横征暴敛,巧取豪夺,加之战乱,到寿州地界,朝廷新政似乎还未惠及此处。
春风不度玉门关,随处可见荒芜的田地,长满杂草。
偶尔能星星点点的看到几户农夫在费力的犁着地,播撒着收获的希望。忍寒犹可忍饥难,再这样下去,播撒的种子也要被翻找出来吃掉。
远处一些村落,稀稀落落,鸡犬声难得相闻。一些房舍残垣断壁,无力翻修,民生艰涩可见一斑。
几天连续奔波,人困马乏,所带干粮所剩无几,如果能进州城补给一下,喝上两杯,睡上一觉,该有多滋润。
但这只是空想,如今寿州已进入朝廷王化之下。不消说,城头一定张贴了自己的图形文书,布下了陷阱罗网。
桓温摸着宝剑,蓦地想起,寿州乃是淮南王刘安的都城,兴许这问天剑就是刘安所铸,给其父刘长作为殉葬品。
宝剑重见天日,自己何时才能重见天日,他默默的问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