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我们是宣城人氏,我叫鲍二,他叫仇三,文牒有倒是有,不过一路辗转,不幸遗失,望官爷行个方便。”
驿长倒也没放在心上,刚刚经历战乱,百姓流离失所,丢失文牒司空见惯。朝廷百废待兴,公务比往常繁忙得多,正好缺人手。
“驿站人手不多,薪酬微薄,且冗事繁杂,值班守夜那是常有的事,你们能行吗?”
“禀官爷,我们兄弟只求有口饱饭吃,有栖身之所,至于薪酬,不管有多少,官爷就看着给,余下的权当我们兄弟孝敬的茶水钱。”
“真懂礼数,那好吧。”官爷一口答应,两兄弟暗自窃喜,看来留下来几无悬念。
“这样,你们初来乍到,先干点儿杂活吧。鲍二,你负责给房间打水送饭。仇三,你负责牵马坠蹬,引导客人进房舍。丑话说在前,南来北往的官差居多,你们要好生侍候,仔细着点,如果误事,我可帮不了你们。”
“官爷,就擎好吧,我们兄弟手脚麻利,绝误不了事。”
“等等,你俩识字吗?在这签个名字。”
说完,驿长拿出一份名册,甩在二人面前。
鲍二、仇三!兄弟俩歪歪扭扭签上姓名,然后操起家伙事,在驿长带领下,先去熟悉环境,还要熟悉业务。
兄弟俩相视一笑:“没成想,混进驿站这么容易!”
“父亲明日要进京陛见,还有什么要交待?”
宣城太守府,江彪手持清单,一一清点礼品,生怕有所遗漏。
“其他的事都不用交待,唯一担心的是桓温一家。”
江播越想越痛心,只恨自己没有亲临现场指挥。
“上次茅屋伏击功亏一篑,十几个精壮,还包括为父偷偷动用的两个弓弩手,居然让两个毛头小子从眼皮底下逃走。都怪尔辈无能,现在打草惊蛇,只怕是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找不着了。”
江彪却道:“这样岂不是正好了却我们一桩心事?他远走高飞,我们难得清静,不用再费心费力大海捞针。”
“话不能这样说,小心驶得万年船!”
江播继续斥道:“桓温能割下韩晃脑袋,还几次在我们眼皮底下溜走,绝非平庸之辈。如不能斩草除根,万一哪天再来寻仇,我们在明处,暗箭难防!”
“父亲,那你说怎么办?”
江播狠狠道:“决不能养虎遗患,自即刻起外松内紧。明面上,咱们要装作风平浪静,暗地里,在城内外尤其远郊要多撒出暗探,悄悄访查,一旦发现他们的行踪,不论代价格杀勿论。”
江播穷凶极恶的神色,江彪都吓了一跳。
江播回回神,继续道:“对了,为父已经查明,东条巷同时失踪的还有一户人家姓杜,据乡邻反映,姓杜的和桓家常有走动,为父怀疑他们一起逃之夭夭了。”
“唉!又让他们跑了。”江彪扼腕叹息。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为父此次进京,再打通些关节,查查桓家和杜家籍贯何处,到时候偷偷派人到他们老家查访,不信他们能升天遁地!”
江彪感觉此举大惊小怪,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宽慰起父亲。
“我们戒备森严,爹是不是太过敏感?就凭他桓温现在无职无权,还被剥夺了军籍,一江湖闲散之人,就算他从韩晃口出得知咱们的秘密,也孤掌难鸣!”
江播心里稍稍舒坦了一些,江彪继续言道:“再说,就凭爹这几年在京城结识的那些人脉,显贵大族不在少数,轻轻一捻就能像捻蝼蚁一样让他粉身碎骨,还有谁会为他说话!”
不提那些豪门大族还好,一提起来,江播变了脸色!
“呸!在当朝的那些大人眼中,我们这些人只是他们的棋子。需要的时候攥在手中,不要的时候丢在篓里,危难的时候就是弃子。要是连累到他,他们惯用的伎俩就是丢卒保车,哼!”
江播对朝中大佬的脾性还是颇有见地的。
“要不这次进京,还是孩儿陪你去吧。”
“不,最近为父总觉得惴惴不安。你留在家中,多派些人手,防止桓温乘虚而入。”
江播心机深沉,他另有安排。
“爹这次带着江鹏江鲲进京见见世面,开开眼界,也在官场上多熟悉熟悉,将来朝廷征召人才时兴许还能派上用场。你去让他俩收拾一下,明日天明就出发。”
博望驿站的柴房里,兄弟俩躺着草垛里,忙了一天,腰酸腿疼。
“大哥,你说的复仇的办法,到底是什么?难不成就是到这驿站来伺候各位官差吗?”
沈劲当晚就接待了两拨官差,初来乍到业务不熟,被劈头盖脸羞辱一番,直至半夜才疲惫不堪的回来歇息,抱怨不断。
他实在不明白,跑到这里来打零工,图个啥,桓温终于开口了,说出了来驿站的目的。
“这里,就是江播老贼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