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城门口,官差在张贴朝廷旨意,聚集着一大群赶早集的百姓,大伙指指点点,打听官府所贴告示。
一老者揉揉眼睛,问道:“麻烦,哪位识文断字,帮助念念,上面都写了什么?”
“大伙别向前挤了,朝廷下旨,泾县县令江大人升任宣城太守!”
老者叹道:“朝廷明察秋毫,奖惩得当。这帮叛贼烧杀抢掠,丧尽天良,还杀害桓大人。要不是江大人开仓赈济,老百姓不知还要饿死多少呢。”
身后一书生附和道:“你看,朝廷没有忘记桓大人的功劳,告示上面写着,追赠桓太守为廷尉,还要发放抚恤,厚待其家人。”
“可不是嘛,新任的江太守在七里墙下为桓太守修筑陵园,葬礼风光隆重,不少百姓都自发前往吊唁。”
“哎呀,您老就放心吧,咱们新任的江大人啊,肯定也是个好官,不会对不起桓大人的爱民遗风。”
“不过,我听泾县的亲戚说,这江大人之前在泾县好像,好像……”一位中年妇人欲言又止。
“好像什么?”身旁一人追问。
妇人又道:“哦,没什么,大概是传闻吧。”
身旁人笑道:“那是老黄历了!再说人无完人,谁之前没有做过什么不到的地方?要看今后,咱们呀,等着好日子吧。”
人群中一个身影一闪,悄悄的溜了出去。随即,几个便服的年轻人发现了他,跟着追了出去!
这个身影正是沈劲。
这两天,他的职责就是盯着太守府,打探风声消息。殊不知,黄雀在后,他又被人盯上了。
几个乔装打扮的泾县衙役发现沈劲形迹可疑,似乎在哪里见过,于是一路跟踪。
江播从王导府邸回来后,吩咐江彪,挑选二十名身手不错的县兵,由江家心腹之人率领,分成几组,拿出画好的桓温相貌,在几处要害之地布下眼线,务必要找到桓家人的下落。
这一回,江播决定自行其是,不听王导的。
不共戴天之仇,怎么谈?还不如杀了他,一了百了!
沈劲身手不错,几个平日养尊处优,欺压百姓还能抖抖威风的县兵岂是对手。
他很快就发现后面有人跟踪,故意装作不知,还走街串巷,不时在小摊位前装作买些东西的样子,顺着余光打量追踪之人,不紧不慢向城外走去。
然后在一拐角处,闪身藏了起来。
“头,这小子倏忽之间不见踪影,刚刚还在那个摊位前问价,怎么晃一下就没了,估计是有所察觉。要不要把这条街封住,挨个盘查,这样绝对跑不了。”
头儿骂道:“闭嘴,动动你的猪脑子!上头交待,只盯梢,找到他的落脚处,报江公子定夺。照你这么办,一旦人没抓着,反倒走漏风声,回去还不挨板子!这样,咱俩分头找,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手,以免暴露。”
几人各自寻找目标,军头继续向前搜寻。
另一人穿过一巷子,绕到相邻的街口东张西望,生怕漏掉一个人一处角落。
刚经过一个弄堂口,探出脑袋向里张望,迎面一拳正中面门,被沈劲打晕后拖到一处僻静之所。
自琅琊山被桓温搭救,而且身份暴露。桓温不仅没有告发,反而如兄弟一般善待,同吃同住,情同手足。
在徐州,谈文习武,操演军阵,结下深厚情谊。尤其是,桓温拳拳报国之心,安民之志感染着自己,在遭受诬陷排挤之时还能如此从容淡定,他早就把桓温当做自己的亲哥哥一样看待。
更关键的是,自己和桓温现在面临同样一个目标,就是为父报仇!
父亲参与王敦叛乱虽然罪有应得,但如果死在朝廷的制度之下,倒也能够接受,然而被小人陷害。
何况这小人还曾在父亲麾下干过,受过沈充不少恩惠,却恩将仇报。
这种无耻之徒,怎配立于天地之间,享受朝廷爵禄。
多年来,这种复仇的火焰在他心中从未熄灭,反而因为桓温的遭遇而变得愈烧愈旺。
为桓温复仇就如同为自己复仇一样那么激动,那么快意,而身后这几个探子必定和桓温复仇之事有关,必须打探清楚。
“你是什么人,跟着我干什么?”对方醒后,沈劲厉声问道。
汉子兀自不认,辩解道:“这位大哥认错人了,我没有跟着你。方才和我媳妇上街买药,结果她不知去了哪。我正到处寻找,就被你一拳打晕,成了现在这样子,一定是个误会。”
沈劲冷冷道:“是嘛,还不说实话。你小子从城门口就一直跟着我,我哪点像你媳妇?你再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纸笺。
这是刚才在此人身上搜出的,上面有桓温的图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