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泄漏了身份,难保没有人会借儿子来打老子的主意。
“见过校尉大人!”三人欲回营帐,迎面走来一个年轻人,比自己年长几岁,中等身材,皮肤白皙,胖乎乎的,身后跟着一队雄赳赳的步军。
桓温赶紧随着施礼,刚抬起头,目光落在校尉身后一人的脸上,刹那间,心潮澎湃,情不自禁高喊了一声:
“殷浩!”
“桓温!”
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真的是你,我都有些恍惚了,你怎么会在这?”
“你们俩认识?”校尉问道。“认识认识,桓温,快见过郗公子,人家可是刺史大人的公子!”
桓温再次上前施礼,郗公子不拘礼节,摆摆手:“免了免了,你们聊吧。”
“殷浩,走,咱们……”叙叙旧三个字还未出口,就被殷浩岔开了。
“哪能呢,公务要紧,我还要陪公子巡视城防营呢,公子请!”殷浩亦步亦趋,跟在校尉身后,接着转身说道:“桓温,你先回去,晚上再来找你。”
桓温虽能理解殷浩的做法,内心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殷浩聪明,他进了徐州城,并未投军,而是打探到州衙所在,毛遂自荐,凭着侃侃而谈的本领还有一手好字,直接进了刺史府帮着参阅文书,处理往来公文函件,类似于青州的那个姓管的文书。
其后,还献上一计,报请州衙派兵在徐州四面截返流民。青壮的募入军中,其余的则派兵护送至淮河以南,进入大晋境内。连年战乱,人口大幅减少,大晋要恢复发展国力,没有人口则如空中楼阁。
如此一来,既解决了人力不足的问题,还避免流民和遗民北逃青州,免于赵人荼毒。
一举两得,赢得了郗公子的赞赏,在其父面前极力举荐。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老二老三他们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当晚殷浩失约,两日后才过来。不等他坐定,桓温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们?走了。说要先去卧虎岗,至于现在落脚何处,我也不知道。”殷浩轻描淡写,把一路逃亡的经过简单说了说。
听闻大疤眼被杀,路永挨苏峻一顿狗血喷头的怒骂,殷浩觉得特解气。
桓温疑惑道:“听说言川他们扩大到两百多人,言川又很赏识你,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
“为何要跟他们走?按理说相处一年有些感情,可他们是流民,将来不是落草为寇,就是在逃亡途中被官兵剿灭。
我和他们不一样,流落他乡是为了寻找亲人,将来是要建功立业的。可是,南方的路不好走,于是暂且投奔到了这里,你不是也没跟言川走嘛!”
桓温听了真不是滋味,自己从未把言川他们当作穷途末路的流民,而是当作了共经患难的兄弟,还盼着有朝一日能和他们再重逢。至于殷浩,估计没这个想法。
“知道我为何今晚才来找你吗?”殷浩神秘兮兮道。“我看到了建康来的公文,朝廷下旨让徐州大军南下,肯定是荆州那边有了动静。”
“真的?”桓温想起苏峻曾说过王敦要拉拢青州军反叛的事情,看来这场内乱不可避免。“那刺史大人怎么说的?”
“刺史这几日食不甘味,他担心大军一走,赵人会蠢蠢欲动,所以才派出几路游骑到梁郡和兰陵一带打探。现在他放心了,赵人一时半会无力染指徐州。他已经调兵遣将做了部署,现在是只欠东风!”
桓温问道:“什么东风?”
“青州兵!据说苏峻已经出了青州,刺史大人应该是等他们到了徐州,再一道南下。”
“可是你也知道,”桓温一听急了。“苏峻此人的嘴脸,他两面三刀,指不定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能真心出力平叛吗?这一点,你没有向刺史大人进言?”
殷浩却很得意,微微笑道:“说你年轻毛躁还不承认,这些大事我等无名小辈怎能置喙!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再者,若是传到苏峻的耳中,捏死咱们还不跟捏死臭虫一样容易!
所以你今后也别多嘴,你能知道这些大人物他们想的是什么,做的又是什么吗?祸从口出,切记切记!”
殷浩这神色,让桓温噤若寒蝉,他想起了苏峻,说的慷慨激昂,做的却是偷鸡摸狗的事情。
机会一旦错过,再想抓住绝非易事!
这无疑是对王敦最好的注解,喟然长叹一声。首战落败,失去的不仅仅是万余新卒,还有高昂的士气,朱雀门一战,沈充折兵过半,打破了荆州军难以战胜的神话。
而打破他神话的,正是他最为信任最为宠爱的侄子王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