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永附和道:“依我看,不是司马绍想通了,而是被王敦逼急了,病急乱投医,他哪里知道咱们苏将军的鸿鹄之志!”
“啊,哈哈哈!”三人开怀畅饮。苏峻拂拭一下嘴角的酒水,笑道:“徐州之行可喜,那所忧之事就是寿州的祖约喽?”
“什么也瞒不过苏将军的眼睛,末将在徐州期间,悄悄派人潜入寿州,找到了祖约,结果你猜怎么着?一大群军士围在将军府外,讨要欠饷,口中还骂骂咧咧。
而祖约呢,库房里堆放着成箱的金银,却借口财力不济。你说说,这样爱财如命之人,且不得人心,治军无方,将来能成什么大事?咱们拉拢他,这不是忧虑又是什么!”
“不不不,恰恰相反,苏某倒以为这是好事,如果他也像他哥哥那样忠义耿直,咱们也无缝可钻,打不了他的主意。人为财死,他越是贪财,咱们就送他财货,给他的军士发饷,到时候,顺势吞并了他。”
苏峻憧憬着,手下三万雄师,若再能兼并祖约,就是五万精兵,将来到了建康,皇帝司马绍估计都要降阶相迎,客客气气,没准还能加官晋爵。
“唉!只可惜,龙生九子,各不相同。祖逖当初北伐中原,闻鸡起舞,是何等样威风,至今还传为佳话。怎么一奶同胞,弟弟祖约竟混账无能到如此地步!”苏峻猫哭耗子假慈悲,一副悲天悯人的胸怀。
路永内心里既鄙视祖约,也嘲讽苏峻,宽慰道:“只可惜,祖逖做梦也想不到,他毕生经营,给他弟弟留下的足以立身处世的兵马钱粮,有朝一日会被苏将军收入囊中,他们的可悲,就是苏将军的大喜。来,末将敬将军一杯,预祝将军心想事成,马到功成!”
“来,干!”
“禀报三位将军,小的查勘过了,两名亲兵,还有桓温和路军头他们都不知所踪,坡上似乎有打斗过的痕迹,有几处血迹,但没见到尸首。”
“什么?跑了还是被杀了?”苏峻隐隐觉得不安,又担心韩晃生疑,连忙改口道:“莫非是被赵人掳走了,这也太不给苏某面子了吧。来人,撒出人手,四处查访他们的下落。”
韩晃还不知内情,撇下此事,操心起军情:“苏将军,郗鉴催得急,问咱们何时发兵?他说王敦已经开始派他的参军秘密招兵买马,估计三四月,就会举起反旗。他希望咱们早些出兵,能震慑荆州。”
苏峻大眼眯成了小眼,又是在算计:“这样,咱们也三月初发兵,让朝廷看到咱们的诚意,不过嘛,山高路陡,走得快走得慢那全由咱们说了算。到了寿州,再约上祖约,结阵而行。等到建康形势明了,咱们正好也过了长江。那时候,是平叛还是助叛,也是咱们说了算。”
“左右逢源,好!”三人开怀畅饮起来。
回家的路果然难走,不仅要躲避随时巡行的青州骑兵,还要应付拦路打劫的贼寇,而兰陵地界,还有鲜卑人和赵人的探子,一路可谓凶险艰涩。五人风餐露宿,披星戴月,马逸走了一半,言川和老四还两次摔落马下,弄的鼻青脸肿,衣裳也撕破了。
足足花了六日工夫,才逃离出龙潭虎穴,到了徐州境内。
几人对视着,不禁乐出了声,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全是乞丐的模样。好在是,这下总算安全了,可桓温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再次尝试一下劝道:
“言川,听说徐州这一带特别是南至淮河,赵人骑兵四处出没,见着汉人就杀,所以我也只能投奔徐州,等形势明了才敢到建康寻找家人。世道不太平,哪里才是你们的容身之地?
不如,咱们一道去徐州吧!再说了,老二老三他们在哪,你也不知道呀。”
言川不改初衷:“老二他们逃走前就给俺说好了,会在卧虎岗留下俺们的记号,凭着这记号就能找到他们。至于青州城内还有几十名兄弟,只要能逃出来,也会到卧虎岗找记号的。俺们兄弟,哪怕落草为寇,也绝不归顺司马家的朝廷。”
“可是,咱们同甘共苦一年,我舍不得你们。”桓温真的动了感情,酸楚的说道。
“俺也舍不得你,俺还想拉你上山入伙呢,嘿嘿。不过也别难过,山不转水转,咱们应该还会再相逢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到那时,希望大伙都能混出人模狗样的名堂。”
哈哈,这大老粗的用词真是形象。桓温心里空落落的,挤出一丝笑意:“好吧,今朝为此别,他日再相逢!诸位兄弟,别过了。”
“桓老弟,俺还有一言相赠。苏峻歹毒,未必晋人就和善。你涉世不深,对他们可别抱太大期望,照顾好自己,保重!”
“保重!”
四人转眼间被腾起的灰尘遮住,渐行渐远,直到成为眼中的一个黑点。大难不死,真的必有后福吗?时隔一年,桓温再次沦为孤单之人,打马向孤城徐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