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
汴京。
苏轼一家抵京后,朝廷将六品绯色官服送至他的官舍。知州为七品,官服是绿色的,礼部郎中是六品,官服是绯色的。他摸着绯色的官服,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苏迨、苏过围着苏轼,激动得手舞足蹈,道:“爹,您赶紧换上让我们看看。”
苏轼笑道:“等去上朝了再换。”
苏过晃着苏轼的胳膊,撒娇道:“换一下嘛,过儿还没见爹爹穿绯色官服呢!换一下嘛!换一下嘛!”
苏迨笑道:“对啊,我和弟弟都想看!”然后看了眼一旁的王闰之,道,“娘也想看对吧。”
王闰之笑道:“子瞻,你就换吧,满足一下孩子们的好奇心。”
苏轼其实也想试试,大家这么一说,正合心意,道:“好,那就换下。”
王闰之、王朝云上前为其更衣,苏轼换上绯色官服站在大家面前。苏过连连拍手称赞道:“真好看!”
苏轼喜上眉梢,之前几年的不如意一扫而空。
翌日。
苏轼从礼部回来,没有回家,而是去好友章惇家拜访。章惇去年五月由参知政事改任知枢密院。他虽为新党,但和苏轼私交甚好,苏轼被贬黄州这些年也时常书信往来,情谊不断。苏轼在家仆的带领下来到茶室等候章惇。
不一会儿,章惇面色不悦地走了进来,见到苏轼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可把你盼回来了,以后咱们就可以在京师常聚了。”
苏轼笑道:“是啊!一切来得太突然,恍如梦境一般。”
章惇道:“家里有什么缺的随时给我说,我让人置办。”
苏轼道:“啥都不缺,多谢子厚。”他见章惇精神状态不好,关心道,“枢密院事务繁多,子厚一定要注意休息啊!”
章惇愤恨道:“有司马君实在,我能休息好就怪了!”
苏轼震惊道:“为何?”
章惇骂骂咧咧道:“司马君实那个老顽固,今天和他大吵了一架,气死我了!”
苏轼知道司马光回京后大刀阔斧地改革,七月罢保甲法,十一月罢方田法,这个月又罢易市法、保马法,大有恢复旧法之势。章惇身为新党之人,见司马光对新法大动干戈,生气也在所难免。
苏轼安慰道:“我听说司马公回京后一直在罢黜各项新法。保甲法、方田法、易市法、保马法本就弊端丛生,祸患无穷,罢就罢了,你也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就划不来了。”
章惇道:“这四法本来就有问题,百姓们怨声载道,罢就罢了,我没什么意见。”
苏轼心头一惊,道:“既然没意见,那你生什么气?”
章惇厉声道:“我气的是免役法!他要罢黜免役法!免役法确有不便之处,但较从前的差役法来说,可谓利大于弊,应当留之。可司马君实那个老顽固不听啊,非要罢黜此法,改回差役法,我就和他大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