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不知所措的揉了揉脑袋, 偏偏又听到了谢时殷下床的声音。</p>
“洛安？”</p>
谢时殷的声音和他一墙之隔，洛安握了握拳头，这才缓慢的往出磨蹭。</p>
他是以这个模样第一次见谢时殷, 不是巴掌大小，也不是几十厘米, 再也揣不进谢时殷的衣兜里——</p>
少年可能是动作着急, 随手摸上了外间衣柜的一件衬衫, 裤子却又穿的是他自己的。</p>
只是标签还坠在侧边，没有来得及摘取，整个打扮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这丝毫不妨碍他的气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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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殷眼眸垂下，看了一眼那双因为紧张而缩着的脚趾, 又慢慢往上，最终定格在了那张精致的面容上。</p>
少年的眼型不再是纯然的圆乎, 而是拉长带了一些清凌，眼尾依旧微翘，带着一点刚睡醒的红晕，眼睫微颤着垂下, 遮住了那双清澈浅淡的瞳孔。</p>
他眉峰细长，鼻尖秀致, 唇瓣有些红润, 此时正微微抿着, 反倒让人觉得更加柔软脆弱。</p>
只是手脚依旧是纤瘦的模样，仿佛吃再多的肉也长不胖。</p>
谢时殷的嗓音带了点微哑：“你长大了。”</p>
真的面对这一刻, 不论是对谢时殷, 还是对洛安，都有着十足特殊的意义。</p>
男人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看来今天出门不用带那个小包了。”</p>
洛安闻声抬头，这个视角的谢时殷, 依旧非常高，甚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他的脑袋，大概刚到对方的肩膀。</p>
“谢时殷……我……我真的长大了……”</p>
“嗯。”谢时殷走上前，伸手，分外熟稔的摸了摸洛安的脑袋，然后微微用力，将那个头发微乱的小脑袋按压在了胸口的位置。</p>
“总不能一直待在衣兜里，那样太不自由。”</p>
洛安听着有力的心跳声，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在一场生日之后，变大了……对了！</p>
“谢时殷，我——！”</p>
谢时殷的手指挨上了洛安的唇瓣，然后不紧不慢的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角。</p>
“怎么穿的是我的衬衫？”</p>
洛安低头，耳边瞬间变红。</p>
“不、不是，是我来不及拿……”</p>
谢时殷将他转了个身：“没关系，看来宁司的办法确实有用。”</p>
“你要是再长不大，我可能就要带你回一趟龙窟了。”</p>
洛安被推向了更衣室，谢时殷正抬手拿了一件小毛衣，外间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p>
洛安想起谢时殷说的那个重要的会议。</p>
“你……你要不先出去接一下电话，我在这里换衣服……”</p>
“好。”谢时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小剪刀，指了指洛安的裤子，“记得剪掉。”</p>
洛安低头一看，连忙将标签往屁股后面藏了藏。</p>
直到谢时殷走出去关上更衣室的门，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p>
镜子中的少年人骨肉匀停，头发微软，身形稍显瘦弱，但比例却极其优越。</p>
洛安侧了侧身子，拉动衬衫，露出了一截白的过分的细腰。</p>
“……”</p>
他赶忙掩饰一样的将衬衫拉直，却又想起这是谢时殷穿过的东西，一来二去，耳根的红直接漫上了脸颊。</p>
洛安悄悄揪起领口，微微嗅了一下。</p>
是谢时殷的气息，很淡的雪芽味道，自然微凉，又透着蓬勃的生命。</p>
外间打电话的声音传来，洛安叹了一口气。</p>
除却龙这个身份，谢时殷确实是一个日理万机的大老板，有那么多人上赶着见他，预约他的时间，为这一面不知道要花光多少力气。</p>
洛安拉开门，探出脑袋，就见谢时殷开着手机外放，在双手系领结。</p>
“嗯，知道了，你让她先在会议室等等，我半个小时就到。”</p>
洛安咽了咽喉咙，“谢时殷，我——”</p>
“走了安安，带你一起。”</p>
洛安瞪大眼睛：“可是我、我这个样子……”</p>
“你不是有事情告诉我吗？”谢时殷走过来，本来想拎洛安的领口，半途又反应过来捏了捏他的耳尖。</p>
“况且你这个样子比以前好‘带’多了，不必在乎人类社会的一些说法，我会让他们都闭嘴的。”谢时殷眼眸微微眯起。</p>
洛安也选择了闭嘴。</p>
因为起的迟，出发去公司的时候路上已经过了早高峰，但可能是积雪原因，还是比以往迟了十多分钟。</p>
谢时殷下车，绕过来，亲手替洛安打开了副驾的门。</p>
“到了。”</p>
洛安跟着下来，脚上穿着谢时殷同款的小皮靴，上半身却一如以往的是毛茸茸的风格，因为龙角缩了回去，谢时殷甚至还为他戴了一顶毛线帽。</p>
“很漂亮。”谢时殷由衷夸赞，“很好看的龙人。”</p>
洛安：“你也很帅……走吧哥，站在这一会要成景点了。”</p>
谢时殷回头扫了扫，确实有大厅里的人看了出来，他直接带着洛安走了侧门车库的专属电梯，洛安曾经破壳的时候就是从这里下来的。</p>
直梯上升途中，有手机响了一下，洛安先是看了看谢时殷，却见对方的眼神看向了他的小挎包。</p>
“有推送的消息？”</p>
洛安反应过来连忙打开，却见是好久不联系的于穆。</p>
“洛洛，你猜我现在在哪？”</p>
一大早经历“巨变”，洛安有些心神不宁，他侧了侧身子，回了个“？”</p>
谢时殷好像对他的消息并没有兴趣，这让洛安很是松了一口气。他不希望因为他的原因，于穆被龙盯上。</p>
好友的消息下一瞬就发了过来，洛安定睛一看，手腕就是一抖。</p>
-定位：江城-cbd金融商业街-谢氏财团。</p>
洛安一把按灭手机，直梯叮的一声到达了顶楼，谢时殷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先去休息室坐一会，我——”</p>
“哥，你要和谁谈生意？”</p>
“哦，于家的人，他们拿了上面的文件来找我拉投资。”谢时殷随口解释了一句。</p>
两人出了直梯，洛安被谢时殷塞进了休息室。</p>
“长大了还这么粘人，时间不会很长的，放心，早饭在桌子上，记得吃。”</p>
洛安眼睁睁的看着谢时殷往出走，快要经过那道门时，他突然大跨步上前，一把拉住了谢时殷的袖口。</p>
“谢时殷，一分钟，好不好，就一分钟！”</p>
谢时殷回头，然后视线缓缓上移，定在那张无比精致的脸庞上。</p>
“好，你说。”</p>
洛安瞳孔颤动了一瞬，咬牙道：“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在过生日之前就想告诉你的！”</p>
“你可以不相信，但我还要说——你现在要去见的于家，我知道，于穆的姐姐于瑶，我曾经也见过，包括于穆，我在酒会问起的时候，也知道他的身份只是不确定是不是本人——”</p>
谢时殷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色却逐渐黑沉了起来。</p>
洛安揪住男人衣摆的指节，都用力到在泛白。</p>
“你做的一切都让我感动，你对我如此信任，与我分享共同的记忆，但是谢时殷！但是我要告诉你，我确实没有那三百年，同时我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传承记忆，我有的，是我在人类社会，出生，成长，上学休学交朋友——我最开始以为我就是你的亚龙，最后又发现好像不是，现在我不知道这一切该如何处理，我——”</p>
谢时殷抬起另一只手，缓缓的将洛安捏住他袖口的手指拿开。</p>
洛安一瞬间蒙掉了，心脏的位置好像传来了一阵剧痛，他不懂那是什么，只是如同丧失了全部的感官。</p>
他看着谢时殷回身，黑色的大衣快要将他整个人包裹住。</p>
“云境二栋6001，碧水小区901，江城中学高一（1）班，你是想说，你是那个离奇失踪的，人类洛安？”</p>
洛安脑袋嗡的一声。</p>
银杏道上，前面的少年倒着走，后面的少年单肩挂着书包在看路。</p>
“不知道，但感觉会很傻。”</p>
于穆“害”了一声，脚底扬起几片叶子，跑过去勾住了洛安的肩膀：“那不叫傻，那叫酷！好哥们就是要一起打，走走走！咱们学校不管这事儿！”</p>
洛安最近没吃肉，身上没什么力气，反抗无效真的被带到了耳饰店的门口。</p>
前面排了一行女孩子，他们两个站在那显得很是不伦不类。</p>
但操作的小青年倒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嘴边叼着烟，穿着大体恤：“小帅哥来一个？”</p>
于穆脸上带着好奇和兴奋，几个女生看热闹，竟然也愿意主动让出位置。</p>
“这个疼不疼？？”</p>
手上拿着耳针机器的青年笑道：“不疼，嗖一下！”</p>
于穆把耳朵凑过去，“那你看，我这耳骨上能不能打？”</p>
洛安拉了拉于穆的书包：“打穿骨头能不疼？他骗你的。”</p>
青年顿时不乐意了，侧身露出自己耳朵上的八个环：“骗人我能给自己搞？”</p>
旁边的女孩们顿时发出了哇塞的声音。</p>
“这么多！”</p>
“叮呤咣啷的!”</p>
“不过看着还是有些害怕……”</p>
于穆一听更不能倒退，他站在店门口：“洛洛你看着，我先来！”</p>
洛安站在一边，他头发软乎半长，一双眼睛拉长挑起略显淡薄，但瞳仁却是圆乎乎的浅色，此时就算是不开口说话，站在那也是一道漂亮的风景线。</p>
几个女生悄悄的转过了视线，悲催的发现自己的腿没人家细，皮肤没人家白，脸蛋更是没有人家的天赋异禀。</p>
一圈对比下来，就什么心思也没有了。</p>
“砰”的一声响，小青年将机器从于穆的耳朵上拿开，那里便多了一枚小小的耳骨钉。</p>
少年人想龇牙咧嘴，但在洛安面前生生忍住，眼底带着别样的欣喜。</p>
“想和你搞一样的，这样以后走到哪里别人都知道我们是朋友！”</p>
洛安后退了两步，但看见于穆失望的神色又停了下来。</p>
他不太会拒绝别人，尤其是经历家庭变故后对他一如往昔的于穆。</p>
洛安上前，但刚才干脆利落的青年这次比划了半天都没敢下手。</p>
“小帅哥的耳朵长的太好看，白白嫩嫩，打哪里都有点……不对劲。”</p>
洛安闭眼，红润的唇珠抿进了唇缝：“没事，你挑着地方打吧！”</p>
小青年砸了一口烟，将耳木仓对准一个位置，按下了开关——“砰”</p>
气氛沉寂了一瞬。</p>
有个女生发出惊讶的叫声：“针、针弯了！”</p>
小青年：“……”</p>
他不信邪的再打了一次，尖锐的针头又一次弯成了蚊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