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我们班的二十几个人和李知忧一起,浩浩荡荡地带了两个花圈奔向江子俊家。
他家离学校不远,我们步行了一会儿就到了,赶到时,看到门前已经停放了很多辆汽车,把周围的空地都停满了,一直到外面的马路上停了很远,一拨又一拨衣着光鲜的人从车上下来,三五成群地往江子俊家走,应该是前来吊唁的宾朋。
院子的大门洞开,门前挂着一个巨大的白幡,迎风飘摇着,门两侧各站了三个穿黑色西装的青年男子,在接待着前来吊唁的宾客,见我们都是十几岁的稚嫩模样,其中一人问:“你们是子俊的朋友吗?”随即他才看到走在最后面的赵富贵,显然是认识他的,招呼道:“富贵儿!”
“这都是子俊最铁的朋友。”赵富贵对那人说。
迎宾的西装男们忙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询问我们的那个人说:“快请进去吧。”接着向里面喊了一声:“子俊的朋友来了!”
随着喊声,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应声迎了出来,接过我们手中的花圈,然后引领我们站到灵堂门前。灵堂就设在正房客厅,被黑白两色的幔帐布置得庄严肃穆,正中是谭爷爷被放大的黑白照片,照片下便是被白色的菊花簇拥着的遗体。老人安详地躺在那里,犹如睡着了一样。
灵堂左侧是江子俊和他的父亲江松,江子俊已经换了一套白布素衣,左袖上别了黑色袖箍,低着头跪在地上;江松相貌与江子俊酷似,比他更具成熟的稳重之态,一身白衣、披麻戴孝。灵堂右侧是两位女子,一个四十多岁,相貌清秀,气质端庄大方,应该是江松的妻子;旁边跪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年纪比我们略大些,应该是江子俊同父异母的姐姐。
我们进入灵堂,便有司仪引导,高声唱道:“默哀——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亲属还礼——”
木然回礼的江子俊在看清了是我们之后,表情有一刹那的惊讶,随即又被尽的悲怆湮没,红肿的双眼落下两行泪来。看着江子俊,我一肚子安慰的话却不知如何说出口,丧亲之痛是我没有经历过的,我法感同身受他的悲伤。这个少年,此时却不得不强忍着悲痛、打起精神,硬扛起坚强的外衣跪在灵前,坚守在他应该坚守的位置上。
“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赵富贵问。其实这个问题完全是多余的,看这阵势我们就知道了,这里不缺人手,有足够的人料理一切。
江子俊摇摇头:“暂时没什么事,你们不用挂心。大家怎么都来了?肖老师知道吗?”他扫视我们所有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我身上,“大家到棚里坐一会儿吧,休息一下,喝点水。很抱歉,招待不周。”因为来宾很多,江家在院里和院外的一片空地上都搭了很大的长棚,摆放了桌椅,供宾客们休息和吃饭。
江松开口问道:“小俊,这都是你的同学吧?好孩子们,一会儿都在这里吃晚饭。”
我们点点头,说:“叔叔您节哀。”
江松喊过一个穿西装的青年男子来,吩咐道:“带小俊的朋友去棚里找座位休息一下。”那男子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跟我来吧。”
“我们就在外面。”我很想好好安慰一下江子俊,但此时此刻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挤出了这么一句话。大家显然都和我一样,不知该如何劝他节哀,只能送上安慰的眼神。
退出灵堂,我们看到满院里都是前来吊唁的人,有一脸贵气、穿金戴银的豪商巨贾,有刺着纹身、奇装异服的神秘人物,有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社会名流,甚至有时常在本地新闻中出现的政界要员和穿着制服、开着闪灯车的黑猫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