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感情也突飞猛进,终于在一个午后,趁一家人不在跟前,一对年轻人在甄公子的卧室里,经过一番冲动、恐惧、渴求和疼楚的交汇纠缠,把新婚夜洞房里的事,提早给做了……
陶小姐就此把甄公馆当成自己的行宫,在这里吃喝玩耍,也不再忸怩。
新年将近,陶小姐与甄公子的爱情也达到了鼎沸,二人如胶似漆,形影不离。一天晚上,甄公馆来了三位女客,都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妆扮,三姨太和客人们称姐道妹,相谈甚欢,当下留住女客吃晚饭。
酒席上水陆杂陈,极为丰盛。甄公子殷勤款待,饮酒微醉,正在酒兴大发的当口,甄公子忽然牌兴大作,提议和客人们玩几圈牌。
客人们痛快地答应了。一行人便离开酒桌,上了牌桌。
都是富室人家,彩头起得极高。甄公子今天手气不好,只几圈下来,便输了二千多块,却面不改色,神情庄重,又向三姨太要来保险柜钥匙,取出三千块大洋,重回牌桌,洗牌再战。
一会儿功夫,这三千块又输了个精光。
这时,甄公子才露出惊慌之态,额角涔出些许汗珠。
陶小姐坐在一旁,心里跟着紧张起来,拿脚尖碰了碰甄公子,暗示他洗手作罢。
甄公子这会儿已经走火入魔,哪里听得进去?侧过身去,在三姨太耳边低语了一会儿,只见三姨太面作难色,嘟囔道,“数目太大了,若爹爹追问起来,怕是不好交待。”
甄公子听了,耍起娇来,再三央求,三姨太只得上楼,取来三张银行支票,押上牌桌,共计三千多块。
一圈人又玩了起来。
几圈打下,甄公子又是空空妙手,输了个精光。这时才如醉方醒,站起身来,散了局,独自一人摇摇晃晃,回到卧室,倒在床上,仰面朝天,双颊胀红,两眼发直,气喘咻咻,仿佛刚刚死过一回,又从死神手里挣脱出来。
陶小姐见了,心里害怕,坐到床边,俯下身去安慰道,“今天手气太差,输得多了。”
甄公子闻言,眼角开始潮湿,声音哽咽道,“我也是追悔莫及,其它的钱还好说,只是银行支票那三千多,家父明天追问起来,必不饶我。”
陶小姐见说,心中也跟着惊忧起来,看看心上人一脸难过的样子,不免动了恻隐之心,想了一会儿,劝慰道,“先别急,我能帮你一些。”
甄公子见说,像毒瘾发作时吸了一泡大烟,神情登时安定下来,进而感激涕零,翻身坐起,一把将陶小姐揽入怀中,久久不愿松手。
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陶小姐背着外婆,取出存折,去银行取了钱,来到甄公馆,将钱偷偷交给了甄公子。
……
过了新年,天气转暖,陶小姐舅舅来接外婆回苏州。
一听到消息,陶小姐惊骇不已,赶紧找到甄公子商量。
二人经过长时间的密室谋划,陶小姐回家告诉外婆,说是舍不得中途辍学,不打算随外婆回去,外婆走后,她要一个人住到学校公寓。
眼见外甥女儿好学上进,外婆也不忍心毁了外甥女儿的前程,便让人帮着外甥女儿,办妥住校手续,独自随儿子回苏州去了。
从此,陶小姐如鸟归山林,日日与甄公子花前月下,再忌惮。
忽一日,陶小姐收到一封信函。信是从本市寄出的。
陶小姐在上海并亲戚,收到来函,颇觉诧异,拆开信封,打开信笺,不待读完,额头开始流下汗来。
信中对陶小姐与甄公子的私事揭露遗,甚至连床上的某些细节,也写得栩栩如生。
正文之后,信的结尾,附带一句,“我党近日缺少经费,盼见信后捐助三千大洋,于明日在法租界克得勒大街查子银行大门处接洽,如有违逆,必将二人秘闻登诸报端。”署名处盖有“铁血团财政部”的印章。
这“铁血团”,原本是上海滩上的一股阿飞,专以敲诈勒索为业。
陶小姐读罢,两手开始发抖,当下跑出校园,雇车来到甄公馆,将信交给甄公子。
甄公子接过信笺,读过后,骇然失声,面如土色。二人面面相觑,良久,甄公子才缓过一口大气儿来,神色稍定,安慰陶小姐道,“别慌,我想起来了,我的一个朋友,在‘铁血团’的秘书处任职,我二人交情不,我这就去找他商量,应当还有回旋的余地。”
陶小姐听说,像落水后抓到了一根木棍,催着甄公子赶紧去办。
甄公子也不拖延,转身出门,乘车去了。
傍晚,甄公子回到家里,神色好了许多,见到陶小姐,二人来到卧室,不待陶小姐问话,甄公子就开口道,“我那朋友真买面子,上上下下帮我开脱,总算有些收效,只是他们那里现在开销太紧,派人搜罗秘闻,成本也蛮大,最后他找团座求情,给咱们免了一半,只交一千五就成。时间也不必太急,可以稍缓一缓。”
“一千五?”陶小姐气哼哼地问道,“那还不是敲竹杠吗?”
“实在是没办法了,”甄公子奈地安慰道,“你也知道,那是些什么人?他们本来就是专敲竹杠的嘛,在上海滩上,要想立足,哪里敢得罪他们?”
看来也没有别的太好的办法,陶小姐只得认栽,交出了一千五。一桩乱事,好歹平息下去,二人又所顾忌地甜情蜜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