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陈妈妈面露浅笑,笑得董氏心火怒烧。这两年,每当陈妈妈露出这样的笑,就是一个意思: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果不其然,陈妈妈边笑边解释:“原是是为这事啊!这宅子的确是赵举人赠与大爷的,只不过里头还有个缘故,赵家的管事、同福居的掌柜都知道。”
陈妈妈便把当年的事说了。
说完后,陈妈妈又道:“隔壁柳家,是因为那是赵家的外甥女婿,才得了这座宅子。我们家,是因为欠着大奶奶的方子银子,才这么大的手笔。那几年,大爷吃喝、供给都是大奶奶的。既要补偿大奶奶,又有这么个事,这宅子便落了大奶奶的名。江家的人知道了,也都说我们家大爷是知恩图报的人,值得栽培。”
言外之意,陆通若是不知恩图报把宅子都给江荻,便不值得栽培了。被江荻威胁就罢了,被一个妈妈威胁,董氏心中冷笑,口内则道:“妈妈一面说着大爷白吃白喝的,一面又说大爷报恩。我就奇怪了,既报了恩,大爷怎还能算白吃白喝呢?”
陈妈妈对上陆父还能微笑,对上董氏,只有不屑,听见她插话,直接开怼:“我同老爷说话,姨娘不该多嘴的。不过,家里没什么规矩,姨娘自然说了,我就帮姨娘解个惑。明码标价的借债,还了后才叫平账。人情这东西本来就平不了是其一;其二,大爷和大奶奶那是夫妻,是不兴算得这么明白的;其三,读书一事,名儒有限。亲家老爷,那是知县亲口说的沂水儒士,若非大爷是江家女婿,便是砸钱都不教的。”
一条条、一套套,说的董氏面红耳赤。
陆父也听明白了,板着脸确认着自己理解的重点:“这意思,这宅子原本就是你们大奶奶的?”
陈妈妈怎会落这话柄,含笑解释:“这宅子原本是大奶奶和大爷两个人的,是大爷感恩大奶奶、江家的付出和辛苦,全给了大奶奶。这事呢,是在老爷回来前就定下的。老爷若是有别的主意,等大爷回来,把这账目算一算,把这差价补一补也是使得的。”
闻言,董氏和陆父闻言脸色都不大好。
今年没了铺子,董氏唯一的进账,只有夏季那不到三百两的租子。吃穿起来,少不得缩手缩脚。而院子里另外住着的那帮人,却是鸡鸭鱼肉从未断过。
董氏虽然艳羡,但她知道江荻不会养她这帮人,便又动了做买卖自己赚钱的心。今日,她把宅子的事揭出来,图的不是宅子,是想抓着江荻的“把柄”,让她同意自己做买卖。真叫江荻和陆通去“算账”,她一个人就得罪了两帮人,这买卖便是做起来也没有后台,并不安稳。
因此,着急的董氏,又忘了被陈妈妈才训过的事,扯了个笑,道:“方才妈妈说过的,一算账,大爷和大奶奶的情分不就淡了么?”
陈妈妈冷笑,道:“姨娘不知轻重,还是少说两句吧。大爷大奶奶这样的夫妻,果真算一回账,大爷的仕途,便直接别想了。”
“这是个什么道理?”陆父皱眉。
“老爷别不信!读书人最重名声,百善孝为先,说的是父母长辈之间。为这孝,大奶奶每年都给老爷做衣裳、鞋袜,把宅子让分于老爷、二少爷大姑娘;而万恶淫为首,说的便是夫妻。我原不该说的,可说到这份上,就少不得提一嘴了。仅凭老爷当年做下的事,老爷便是天下第一才子,都甭想出仕的。”
提及当年,陆父的脸色更不好了,看向董氏的眼神,极为晦涩。
董氏察觉,心中“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