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师尊恨他,宣布他是白眼狼,是畜生,杀死他,彻底了结师徒之情,他被世人唾骂,列为孽徒的榜样,才是大家最好的结局。
“我犹豫不决,酿成恶果,”莫长空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苦笑,“至于你们,我有尝试过提起你们都当我在开玩笑,锦年说要大义灭亲,你说我是傻子”
这种心魔难以启齿。
他又不擅表达,说得词不达意。
谁也没有细问,谁也没有帮他
胡绥怒道:“你没有想过有被算计的可能吗那个叫明瑾的家伙,很可疑,他在故意挑拨你”
“想过,我在炼狱里反反复复想了一万年,也许有些被推波助澜的巧合,可是改变不了什么,”莫长空摇摇头,肯定道,“幻蜘蛛的诅咒是个意外,强烈的产生心魔是迟早的事,罪行也是我犯的,明瑾在炎山的时候,他试图阻止我犯错,然后死了”
天地规则认定罪行在他身上,不容置疑,中间就算有些别的缘故,顶多也是从一万年变成九千年,没有太大的区别。如今,他已经坐完牢,师尊也失去所有,再查这些旧账,有什么意思吗
“师尊在意你,不会让我杀你,所以下不为例,”莫长空深吸一口气,利用腕间痛苦,克制住疯狂的杀意,松开了脚,低声训斥,“你那么蠢,做不出这种精细的陷阱,此事是锦年策划的吧以后少管闲事,我的事和你们没关系”
“没有关系莫长空你就是没有心的王八蛋”胡绥的眼睛红了,他再也装不下去,张开獠牙,狠狠一口咬过去,“一夜之间,无剑峰没有了,师尊没有了,我和锦年都没有家了,你居然说和我们没关系”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
凭什么
幼年时被狐族所弃,师尊把他捡回去,抚养长大,治好身体的残疾,抚平被抛弃的恐惧,每天的生活都充满快乐师尊带他去钓鱼,去野炊,师兄们虽然很凶很坏,但也会护着他,不准外人欺负,让他肆意妄为,无忧无虑
幸福、平静、美好。
他曾以为这是一辈子,直到发现了大师兄和师尊的事情当时他还不太懂,只是惊恐,不久后,真相暴露,整个世界都变了。
大师兄坐牢了,师尊陨落了,二师兄和他被分别送去了别处他懵懵懂懂间便失去了家。
金灵娘娘愿意照顾他,但毕竟不是亲传弟子,只能保证不让他出什么大事。万妖秘境里全是妖族,个个都是有手段的狠角色,他吃了好多亏,被迫学着长大,学习自保,学会演戏,学会做乖孩子。
“师尊走前剜出剑骨给了锦年,助他突破最后一层天赋的禁锢,散尽修为给了我,助我控制好四肢,有自保能力,”胡绥满脸都是泪水,他怨毒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笑着说,“最后,师尊把命给了你,让你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莫长空震惊至极:“我,我不知道”
“哈,这就是我们的好运,是我修成大妖的好运”胡绥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大师兄,我祝你天天好运,永远好运”
莫长空愣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师尊陨落后,锦年拼命修行,终于以剑入道,脱去凡躯,登入仙门然后,堂堂剑修,跑去司掌文书,”胡绥在疯狂发泄过后,躺在地上,轻声道,“他坚持认为当年的事故另有蹊跷,不肯放弃,想翻案,整整调查了一万年。”
莫长空喃喃自语:“没必要”
胡绥嗤笑:“你难道不知道他的性格一直都比石头顽固。你也不要自作多情,他要救的是师尊,你是顺带的大垃圾”
他的手脚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站不起,走不动,就好像回到了幼年期,每天躺在草地里,无聊地一遍又一遍数天上的星星。
师尊会给他编故事,牡丹仙子大战黄鼠狼,张天君棍打秋老虎,狐狸娃娃找爸爸,全是瞎编乱造,有些有趣,有些没趣,但是师尊的声音很好听
胡绥的眼睛很难受。
他天天都在想师尊,想回家。
“阿绥,回家。”
莫长空伸出手,拖起地上不能动的胡绥,简单处理伤口,然后扛在背上,沉默地往山下走去。
胡绥轻轻抽着鼻子,没有反抗,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落入狐妖手里,差点被拿去炼丹是大师兄找到了他,杀死狐妖,然后把哭得稀里哗啦的他捞出来,放在背上,带他回家。
他被黑首秃鹫叼走,是大师兄在悬崖的巢穴里找到了他。他还因为美貌和笨拙,遇到过很多次拐子和坏人,也是大师兄帮他一个个打过去的
大师兄每次都会对他说:
“阿绥,回家。”
胡绥靠在肩膀上,愣愣地想着那些久远的事情,视线有些模糊,心里有些空荡荡,也不知该说什么。
山路黑暗,步伐很稳。
星辉漫天,银河指路
莫长空轻轻地开口道:
“阿绥,对不起。”
最骄傲的大妖口中说出了最笨拙的道歉,感情藏在心里,并非全不在意。
胡绥的眼里忽然再次涌满了泪水,他使劲地在大师兄背上蹭了蹭,把坏蛋师兄的衣服蹭得脏兮兮
万年的痛苦和怨恨,已不再重要。
无剑峰少了谁,都不是家。
他要回家了。
陆云真在懵逼。
这座山有问题,除了到处有妖怪外,还有很多陷阱。他跑着跑着,听见山顶传来胡绥挨打的惨叫声,心急如焚,决定过去看看再次声明,他的视力贼好,跑到半山腰就看见巨大的九尾白狐妖在空中,拨弄着诡异的琵琶,紧接着,山林里无数的古老阵法在琵琶声里点亮,重重叠叠,到处都是
其中一个,刚好在他脚下
阵法布满神文,他勉强辨别出一个“梦”字,来不及逃跑,被直接拖入阵中,然后迷迷糊糊,进入一个又真实又怪异的梦境里。
梦境是在黑暗的石窟里,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如兰似桂的甜腻香气。
他的身体很痛,脑子昏昏沉沉,有些搞不清现在是今夕何夕,古装戏服早已被撕碎,长长的假发好像变成真的了,不小心被扯到几根,头皮发疼。更可怕的是,他梦到自己被疯狂的男人压住,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还是下面那个
温凉的体温,低沉的声音,结实的身材。
他知道这个男人是莫长空。
这梦不科学
陆云真慌得脑子都要死机了。
他尝试冷静,再冷静,努力思考现状和处理方法。
车辆起步前,他可以挣扎逃脱。
车辆结束后,他可以嘤嘤哭泣。
现在,车辆处于高速行驶过程中,动力充足,前路漫漫,看不到尽头,车门锁死,保险带解不开,乘客应该怎样自救
这种事冷静个屁啊
救命乖徒弟,快停车为师要被你弄死了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