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烟郁不了解他,所以不明白他笑容的含义,但是她觉得待会儿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姜姑娘,你刚刚见我第一面时,眼里露出了惊讶,可见你对我容貌的赞赏,你也觉得我俊美,那你觉得,我跟你们殿下比,谁俊美?”
听到这话的时候,姜烟郁脑子里自动出现那篇课文《邹忌讽齐王纳谏里邹忌问他的宾客:“吾与徐公孰美?”
“.......”果然没什么好事。
“姜姑娘,这儿就你我二人,你可放心作答。”
姜烟郁内心冷笑两声,放心作答?这可是曲唯年的地盘,到处都是曲唯年的眼线,她还放心作答?只怕下一秒答了人就嘎了,他倒好,往椅子一靠,扇子一开,跟那开屏的孔雀一样在那看戏,当甩手掌柜,出事也跟自己不沾边,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姜烟郁深吸一口气,礼貌微笑:“卫公子与殿下是两个不一样的人,身高、样貌皆不一样,所以我认为,卫公子与殿下也各有各的俊美。”
卫徉却唇角含笑,晃着扇子摇头:“姜姑娘,这可不是诚实的作答。”
姜烟郁嘴角一直保持微笑弧度:“这就是我内心真实的答案,卫公子,您与殿下是不同的美,您是像山间泉水般雅致的俊美,殿下是像夜间山顶般冷清的俊美,你们二人的俊美真的不一样。”
姜烟郁也不知道自己在夸什么,反正就往死里夸就对了,就往文绉绉的方向夸,就是夸得谁都听不懂那种,要意象。
果不其然,卫徉听了很受用,不过他还是想继续调侃她,“不过姜姑娘,你这明显就是说辞。”
姜烟郁继续保持礼貌性的微笑:“那公子您想怎么样?”
“姜姑娘你就顺着心意说。”
“卫公子,您这个问题真的没有任何意义。”姜烟郁觉得自己营业的微笑快要挂不住了,这个男的到底想怎么样,没完没了!
“倘若我执意要问呢?你当如何?”卫徉收起折扇往手掌拍了拍,脸上竟有些认真。
姜烟郁破罐子破摔,一脸幽怨,没事消遣她干什么。如何?她能如何?两个人各有各的好看,难不成她能拽着其中一个人的衣领对他喊你是这样的俊美,他是那样的俊美吗?
“.......”
周围一片寂静,姜烟郁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抬眼看过去,卫徉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我擦,我说什么了?】
朱一都快被她吓死了,在她脑袋尖叫:【你刚刚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
姜烟郁怔愣了一秒,随即:【....救命!!!】
朱一:【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还没等她有过多的反应,卫徉倒是先有了动作,他先是仔细消化了她说的话,扶额,最后直接笑出声来。
“.......”听着他的笑,姜烟郁心里发慌,默默给自己点了根蜡,老天保佑。
卫徉笑着又打开了折扇在自己身前扇风,站起身来向她鞠躬致歉:“姜姑娘,今日过多打扰,是在下逾矩了,日后不会了。”
姜烟郁只在乎他会不会告诉曲唯年,“哎,那我刚刚说的话.....”
卫徉扬扇一笑:“姜姑娘放心,我不会告诉殿下的。”
眼见着卫徉走出院子,姜烟郁不放心的站起身喊了一声,抬了抬手:“哎,你说话算话啊,别....我相信你的人品啊!”
远处的卫徉笑得更欢乐了。
书房内,卫徉扇子摇的欢乐,满脸止不住的笑意:“那姜姑娘可真是个妙人呐,不,甚是不。”
感慨完又看向曲唯年,勾起笑意,“你可真是找了个宝。”
曲唯年对姜烟郁不做任何评价,倒是评了他一句,语气嘲讽:“你可真闲。”
卫徉捏着扇子左右摇了摇,“哎,我这是给自己找乐子,平日里的生活本就趣至极,找点乐子才不至于跟你一样。”
曲唯年才懒得理他。
“不过呢,对于姜姑娘,你是大可放心的,有时要想看懂一个人,看她的眼睛就可以了,我你是知道的,我接触的人比你多,我也会比你用眼睛看,姜姑娘的眼睛纯澈干净,如若她是细作,亦或是徐沪的人,眼睛绝对不可能是现在这样。”
卫家是医学世家,祖祖辈辈都是学医的,历代的皇帝对他们家也是颇为信任,他们家从来不参与政事,与别家联系少,主要职位就是皇帝的专属医生,皇帝事再去检查皇后或者妃子等。医者最会看人,不论是病人还是普通人,身上总有一些特质会暴露在外。
卫徉从小就开始跟着父亲到处医治,也接触了很多人,看得很清楚,他非常肯定,姜烟郁不是谁的细作,更不会属于任何人。
卫徉与曲唯年是有着生死之交的至交好友,他太了解曲唯年了,虽然有所动容,但很明显,还需要一个理由帮他下决心。
“你每次写文书时,都是章叔替你研墨,茶水也需要章叔送过来。章叔毕竟年纪大了,整座王府都需要他来操持,能少一件事便是少一件。”
曲唯年轻轻抬眼,倒是想听听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卫徉语气带笑:“听闻姜姑娘刚入曲府时,你曾让她去清洗厨房碗筷,但姜姑娘却摔碎了一个,可见这种粗活不适合她,为何不让她干点轻活?一个姑娘,端茶送水,总是合适的。”
知道他的性子,让他把人放到跟前来,这下总可以了吧?
*
卫徉走了之后,姜烟郁原地着急,不断踱步,卫徉不会说出去吧?不至于吧?她也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况且她是夸他们俩帅气,又没骂人,应该不会找她的吧?应该不会......姜烟郁脚步一顿,如果曲唯年找了她,那就只能证明——曲唯年心眼太小!
姜烟郁尝试找朱一听听他们的悄悄话,但是怎么喊朱一都不应,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只好又骂了他一遍。
就这样惊心胆颤的过了两天,第三天早上的时候,章叔过来找她,她以为是来吩咐活来了,没想到章叔微微一笑:“殿下吩咐你去他书房,跟我来。”
姜烟郁:“!!!”
跟着他去书房的路上,姜烟郁一直都盯着地,不会吧不会吧,这一天还是来了,没想到曲唯年那么小气!夸他一句也不行!完了完了,这下完犊子了,待会儿曲唯年要是杀她,朱一不出现的话,她就去他们系统公司举报那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猪头!
章叔把书房门打开,侧身让她进去,姜烟郁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挪了进去,刚想转头找章叔,他却果断地把门关上了,此刻房间里只剩下了她和曲唯年。
“......”
姜烟郁控制住自己轻轻发颤的身体,走至他办公桌前行礼:“奴婢姜烟郁见过殿下。”
还好平常普通的行礼不用跪下,姜烟郁心里有那么一点庆幸。
“嗯。”
曲唯年嗯了一声之后就没了话语,姜烟郁一个丫鬟也不敢轻易开口说话,低着头看自己的女式布鞋。
“过来帮本王研墨。”
“什么?”他突然说话,姜烟郁正盯着鞋头发呆,猝不及防。
曲唯年又重复了一遍:“帮本王研墨。”
姜烟郁忙不迭走至他身边,拿起墨条,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研墨怎么研来着?
曲唯年见她身形不动,跟被人点住了穴一般,眉峰轻挑:“不会?”
姜烟郁以为他着急要用了,连忙开口挽救自己的命,连奴婢自称也忘了:“不不不,我会,我见过别人研墨的,你等我想想。”
她看剧的时候有偶然瞧见过,脑子里疯狂回忆,灵光一现,想起来,在砚台中滴了一滴水,将墨条平面与研石接触,不断画“O”移动,之后依次少量加水,继续研墨,她都数不清楚墨条转了多少圈了,反正她手是酸了,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见差不多了,把墨条用帕子擦干,并收置好。
姜烟郁自己很满意研磨的墨水,很有成就感,自己的努力和时间换来的。
曲唯年刚拿起毛笔要写字,却见她立在一边不动,视线又移了过去。
见他又盯着自己,姜烟郁紧张冒汗,她不是弄好了吗?还有什么?
直到她看见曲唯年毛笔边上的瓷碟,里边还剩下一点墨水,她才恍然大悟,又有些尴尬的把砚台的墨小心倒进瓷碟里,“抱歉,实在对不住。”
曲唯年没回她的话,用毛笔沾了墨水开始写字。
姜烟郁站在旁边不敢动,内心吐槽,她以为他的砚台是那种有储墨的墨池,谁想到,连带储墨墨池的砚台都没有,抠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