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四目相对,办公室里唯有风吹过纸张的声响,簌簌风声,却又震耳欲聋。散兵张张嘴吐不出一个字,沃伦静静地凝视少年的紫眸,一时间好像他才是上位者,犹如审讯般向人偶讨要解释,解释?他该解释什么?说他被最顶头的执行官又强暴又威胁?说如果我不回来你就要被博士大卸八块了?
散兵不自觉攥紧手掌,不可能,这些事情他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沃伦。散兵很清楚,多托雷再怎么折磨他羞辱他,也不会真的下死手,可那家伙要是知道了他还在和这个人类纠缠不休…
散兵端想起在他数次醒来的冰冷实验室里,桌子上总是整齐摆放着一罐罐奇怪的东西……人偶曾出于好奇拿起来仔细观察过,却被恶心的够呛,瓶罐中福尔马林浸泡着各种不知名的人体器官,黏糊又诡异,透析出的丝丝幽光令人不适。而多托雷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执起他的手一一介绍着:这是某个实验体的舌头、那是某个囚犯的眼球、还有几罐从挑战他威严的人身体里取出的五脏六腑……博士轻松的语气宛若在同他谈笑。
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仿佛又在人偶鼻尖萦绕,和多托雷作对的普通人只有一种下场。如果他再不和沃伦划清界限,多托雷手里会又多出一罐倒霉蛋的器官吗?不,不……唯独这个满心满眼爱着他的人类,不应该得到这种结局。
散兵定定神,挪开目光假装满不在乎地说道:“有什么问题?我的力量恢复的差不多了,不想继续待在那里而已。”可惜人偶没能完美压下声音里的几分慌张。
而沃伦只是继续盯着少年,显然,他完全不相信散兵这破绽百出的解释,沃伦的目光莫名让人偶有了压迫感,仿佛自己是法庭上被逼问的罪人。
散兵强迫自己继续看文件,尽管他的心思完全不在上面,但唯有如此才能掩饰他此刻的心虚,人偶故意做出不耐烦的嚣张模样:“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没资格对我问这些,不追究你先前对我的冒犯已经是我宽宏大量。”
他又扮出藐视的神态,嗤笑起男人:“话说回来,我不过因为一时的困境,只好强忍着恶心跟你接触,结果你好像又动了不该动心思啊?可惜,对我来说,你已经没有价值了,一个废物敢把想法打到我头上,没被我杀掉已经是走运,你自己申请调离吧。”
散兵从抽屉掏出一份申请表扔在男人面前,头也不抬道:“签完字就滚。”
一口气放完所有狠话,人偶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应该没人能接受一顿莫名的羞辱,就这样吧……他最好能就此心灰意冷,对这不近人情的魔鬼上司深恶痛绝,离他远远的,然后忘了他,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人生吧。
沃伦没看一眼那份丢来的申请表,犹如凝固般直勾勾望着人偶,眼睛里是道不清说不明的复杂。散兵不禁有点紧张,难道自己的演技真的很拙劣?他开口继续嘲讽:“怎么还不滚?区区人类,不会真的在幻想和我有什么吧?别痴心妄想了,你……”
沃伦终于出声打断了他:“原来如此,大人的力量恢复了啊。”他说着步步向人偶靠近,甚至都不用做什么散兵就自乱阵脚:“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二人间的距离瞬间只有咫尺之遥,男人强硬一把抓起散兵的手,放在了胸膛上,一字一顿充满了坚定:“我说过,等大人的力量恢复,我会心甘情愿接受死亡,请大人惩罚我对您的不敬吧。”沃伦将那只手用力往胸口摁下去:“用雷霆贯穿这里吧,死在您的手里,是我至高的荣幸。”
“扑通扑通”人偶能感受到手掌下,有一颗滚烫的心脏正隔着薄薄的血肉舞动着,一下又一下,庄重而热烈。这正是他一生所念而不可求的东西。
“真是疯了。”散兵喃喃低语,荣幸?这家伙还有脑子吗?他总认为人类的承诺大多是诱哄他的花言巧语,可如今这个人就像在认真请求被他杀死,大概是想试探人偶是否在欺骗他,可万一他真的恢复了力量呢?把性命就这么交给一个坏种,蠢都不足以形容。
散兵莫名感到怒气上涌,白痴,根本不懂得好好珍惜自己的心脏,这可是他从不曾拥有的可贵之物,人偶试着挣脱他的手,嘴硬道:“我不稀罕杀你!你的血别脏了我的手!放开!”
沃伦俯身压上来,人偶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迫向后按在白纸四散的木桌上,他看见眼前的男人嘴角上扬:“如果大人不杀了我,我就要在这里吻你了,比起血,还是我这个低贱之人的吻更肮脏吧?”
“滚开!”散兵慌张地想要推开他,这里随时会有其他士兵进来,要是有人看见一个执行官被人按着吻,这样的爆炸新闻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多托雷耳朵里。
没有用,散兵随即感受到了柔软又温暖的事物覆上了他的唇,“唔!唔!”他的脑袋被男人用力固定住,动弹不得。齿贝随即被滑腻的软舌撬开,舌头被缠住,男人肆忌惮地掠夺起人偶的口腔,时而舔弄着人偶的上颚,时而纠缠浅色软舌,涎水止不住从散兵的嘴角淌出,顺着下巴纵伸延展。“唔……”散兵被这个霸道又不讲理的吻卸了力气,只得昂起头乖乖接受男人的侵袭。沃伦又勾出他的舌尖,轻轻咬了一下,仿佛在报复执行官大人的不辞而别。
“咚咚”门外响起了闷闷的声响:“散兵大人?散兵大人?”短暂静默后“大人在吗?我进来交文件了?”
有人来了!人偶急促敲打起男人的臂膀示意他赶紧起开,沃伦只得不情不愿地放开他。他转而站在散兵身旁假装汇报工作,人偶胡乱用衣袖擦拭下巴,士兵推门就看见散兵大人坐在位置上神情恍惚,估计是忙到失了神,一旁的青年士兵在低头帮他处理文件。
“大人,真是抱歉,刚刚敲门一直没反应…我以为您不在……”散兵清清嗓假以辞色:“我现在忙的要死,也不是什么动静都能察觉到的,有什么事情快点交代。”
士兵将一沓新文件轻置于桌面,又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些是本次深渊探索的报告,请您过目,还有博士大人要我给您带几句话。”
散兵神色一凝:“说。”“博士大人的一项重要实验快要收尾了,大人说他这几天都要呆在实验室里,他说…说…”士兵颤抖着把声音压低:“希望您能安分点…不…不要动什么歪脑筋……”
士兵面如死灰,他已经能想象到自己被散兵一脚踹到墙上的惨状,然而那位大人只是头也不抬道:“知道了,你也帮我向他捎句话:有多远滚多远。”
士兵匆匆点头而后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办公室,太不可思议了,那个阴晴不定的执行官居然没有拿他出气,传言果然是真的:散兵大人谈恋爱了,身处爱河的人脾气确实会好不少……
办公室里又只有两人了,沃伦调笑道:“大人温柔了很多呢。”随即又扯回正题:“不过,我还是想搞清楚,您的力量没有复原却突然离开,是不是被人胁迫了?”
散兵心头一紧,几乎是立马否定:“没有!谁允许你胡思乱想了!签了申请表就赶紧滚!”
男人摇摇头:“我不会签字的,大人,就算您强制调离我,我也会继续找上您的。您觉得我死乞白赖也好,不知好歹也好,我只想待在您身边。”散兵闻言怔住,他这是被人需要了吗?不知为何人偶心中泛起酸涩的涟漪,可像他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的呢?这笨蛋根本不清楚多托雷的手段……
“大人不愿意说出真相,我也不想让您为难,但我向您起誓,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您到最后。”沃伦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在了桌面上:“如果您需要恢复力量,或是遇到了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论要面对什么,我会用尽绵薄之力帮助您。”
散兵刚想叫嚷让他拿走钥匙一起滚,沃伦却弯腰在他耳旁低语:“如果可以,我真想和您在这里做爱,我年少时就幻想着把您摁在办公桌上操了。”
男人最后在散兵的怒吼声里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办公室,还顺手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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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兵展开四肢向后瘫痪在床上,被文书工作折磨了一整天,他拖着一副疲倦不堪的身躯回到了房间,冲个澡洗漱完毕准备入睡。
空荡荡的大床、寂静声的房间让他一时法适应,睡不着,根本睡不着,他已经习惯了有人抱着他入睡了。
散兵重重给了自己一耳光,真是糊涂了,被扔在借景之馆的漫长岁月里他孤身一人,在踏備砂被推去关闭锅炉时依旧是孤身一人,在深渊里、在众愚者中也仍然如此……诞生至今,唯有孤独始终与他相伴,几百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还敢妄想有人和他相拥入眠?
散兵努力放空意识,阻止自己的混乱思绪继续发散,可是那怀抱真的太过温暖,宛如毒品般让人偶上瘾,就好像真的有人需要他、爱着他,温柔的抚摸、缱绻的目光、满怀柔情的亲吻,它们的忽然消失让散兵空虚到痛苦不堪,胸口的空洞在愈发扩大,快要将人偶的灵魂吸走。
散兵忍不住蜷缩成一团,好冷……怎么会这么冷……拜托…拜托,谁都行,谁都好,可不可以抱抱他?不要弃他而去,不要把他扔在原地……人偶锐利的躯壳下,那渴求爱的黑洞已然到了病态的程度,如果不曾有人对他说喜欢,自卑的胆小鬼便能带着这个空洞继续若其事地活下去,就像从前一样麻痹自我,可偏偏有人给了他几块糖和一些温暖,让他品尝到了名为爱的禁果,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犹如那追寻火光的灰蛾,一点温暖便足以心甘情愿交付出所有。
散兵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私处,他必须做点什么来弥补这份巨大的空虚,人偶的手指探入女穴一点点向前开拓,模仿着性交的样子深深浅浅插抽,“嗯……嗯……”双指整根没入,直到抵上那块熟悉的敏感处,指尖挑起软肉轻轻揉捏。
“啊…嗯啊……”人偶大张着腿自慰,放肆地呻吟,克制不住嘟哝起渴求之人的名字:“呃…沃伦…沃伦……”他幻想着男人那根的性器在体内冲撞,独属于男人的气息仿佛又包裹着他。
不行……散兵的手指不停动作,身体却始终法达到高潮,咕叽咕叽的水液声响彻房间,不行……人偶卖力地自渎,戳弄着穴肉深处,却迟迟得不到释放,眼看就要攀上顶部却又狠狠坠下,每次都距离欲望的顶峰仅剩毫厘之差。
散兵奈睁开眼,最终将手指缓缓抽出,他清楚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何种模样,仅凭手指上的抚慰已经法满足这幅身躯了。他想和人做爱……尤其想和那家伙做爱,只有那个人类能填补他底的空虚。而且,人偶又忍不住担忧起了诅咒,如果不趁早解决问题,第六席失去了力量的事迟早会被发现。
散兵的目光最终挪到了放置于床头的钥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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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门就在眼前,散兵握住钥匙却迟迟没有动作,已是深夜,沃伦的屋子里仍然闪烁着灯光,人偶不禁猜想:他也在等他吗?
手中的钥匙拿起又放下,散兵犹豫不决,他唾弃着自己是何等的自私,为了一己私欲便不顾种种风险来到这里,他是爽了,可代价是什么呢?世界上有什么能瞒住多托雷?何况他早上才劈头盖脸骂了这么多难听的话,现在就跑过来找人上床?有点底线吧,斯卡拉姆齐……
一路上他就快要压抑不住欲望,到了门口反而怯懦了,徘徊踌躇却不敢向前,退缩的想法愈发强烈,一番挣扎后,人偶的脑袋和手一同垂下,他苦笑着对自己说道:“走吧,别恬不知耻地来祸害辜的人了。”
就在他转身即将离去时,门缓缓打开了,橘黄的光芒照耀在人偶身上,沃伦一开门就看见某只聋拉着耳朵的小猫来找他了,小猫的披风上、发顶上全是堆积的雪花,看得出在屋外站了很久,垂头丧气的可怜模样仿佛在恳求被哪个好心人收养。
这家伙怎么出来了?!散兵慌忙措掩饰着:“你钥匙落我这里了!我……我只是来还你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