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离开的那天下午算起,王安走了有两天了。
李泽掰着指头数日子。
这两天李泽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就是在病房附近的小花园里待着,只要不想那把即将落在头上的刀,他过的还是很悠闲。
王医生说要给他指定的几个护工,现在也没看见人影儿,问过小方护士,说护工那边正在调人,今天下午就能到。
这虚弱的身体让他上厕所都不能独自去上,实在走不了路啊,一用力脚踝就很痛。
小方护士让他别急,需要上厕所就按轮椅侧边的按钮,距离vip病房较近的护士接到讯号后就会过来帮他,就是得等一会儿,人家来了才能上。
李泽在护工们来之前也没喝太多水,免得总是上厕所。
他的主治医师王医生这几天都有几次都帮他上了厕所,帮他脱个裤子,再把他放在马桶上,等李泽好了后,最后把他放回轮椅上。
除了上厕所不方便,吃饭其实也是一个大问题。
李泽之前有个好身体,别说是在手腕处受过伤,他长了二十多年,感冒都很少,更没有体会过双手手筋皆断后的痛苦。
所以等他过来后,才发现这副身体起坐行卧很多困难,平常用手指时没看出来肌腱有多么重要,一到吃饭时手指上下翻动,需要协调用力了,一下就牵扯到伤口痛处了。
前两天跟王安一起吃饭还是王安先喂的他,喂完后王安再吃。
而这两天都是小方护士给他送饭时一起喂了。
一开始李泽还想自力更生,不用筷子,那用勺子就可以了吧?没想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拿住勺子手腕翻转,用劲儿舀菜。
哎~这就不行了,勺子“啪”的掉在桌子上,洒了一勺饭菜在桌子和他身上。
那次尝试后李泽就再也没要求过自己吃饭了,算了,上厕所都要人帮忙,吃饭让人喂怎么了?吃完还麻烦小方护士帮他重新换了套病服,脏衣服被他拿走送去洗了。
希望身体能快快的好起来,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打底才行呐。
李泽把轮椅调成比较舒服的靠姿,秋日的阳光很和煦,既不刺眼也不过分强烈,他闭着眼感受热量穿刺,晒了一个上午,浑身要暖透了。
如果能晒背就更好了。
“小御?你在这儿干嘛啊,我回来了。”
是王安的声音。
李泽闻言睁开眼,拿下遮挡脸部的帽子,这么快?他朝园门口看去,王安身后还跟了两个男人,高大健壮,把衣服都撑出了明显的轮廓。
“......我在晒太阳。”那声爸实在喊不出口。
“这是我儿子林御。小御,这是我雇来的保镖,你喊他全哥,以后你就照顾他吧。”
王安简单介绍了下,让全哥留了下来,他带着另一个保镖抬脚就走了,车上还有行李在后面没搬,先把保镖放过来帮忙照顾下,他早前打过电话让人收拾房间了。
李泽见王安急匆匆走了,对那个穿黑色卫衣,下颌有疤的男人点头:“你好,全哥,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我了。”
“你好,职责所在。”全哥点点头,双脚外八,微微敞开站着。
李泽让全哥随意,告知他现在时间还早,也没什么能玩的,他白天都是晒太阳,一晒半天就过去了。
全哥点点头,李泽看他是个不开口的,就没再说什么。
等李泽晒好了太阳,时间也到了中午,他对全哥打了个招呼,全哥推着他回了病房。
王安这边整理行李的速度很快,病房本来也不是很脏,要入住的话只需要简单清扫一下浮灰就好了。
王安拿出手机和电脑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敲打,另一个保镖入住了一楼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他耳朵上的耳机亮了起来。
“王先生,全哥他们回来了。”
“嗯。”王安没什么大反应,头都不抬,依旧沉浸于电脑推算中,迟钝片刻,才问:
“小方护士那边今天送了几人的饭菜?”
钱保镖看了下微波炉旁边的餐盒:“我让他们送的四份。”
“唔,可以。”
王安彷佛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合上电脑,拍了下手,“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
他拿起墙上的电话,拨了号,告诉医院那边,不需要护工们来了,他另请了保镖照顾。
两个保镖吃完饭就把自己的行李安置在走廊尽头的那间双床大房间,王安则去了二楼居住,上面日常设备应有尽有,床头也有吸氧机吸痰机的插口。
李泽还是住那个稍微小些的房间,其实二楼有空房间,不过没有电梯,他现在出行都需要轮椅,所以谁也没想着让往他住二楼去。
晚睡前,李泽让全哥帮忙给他擦洗干净身体,自他来到这里快要一个月没洗过澡了,他感觉身上都有股子陈旧发朽不爱洗澡的味道了,今天终于能舒服些了。
他长舒一口气,肉体的基本清洁还是要有的。
王安对他的态度值得玩味,比较冷淡,就像两个认识多年的室友。
说在乎,他把他送进昂贵的私立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说不在乎吧,他也没把孩子带在身边住同一个医院,这心得多大啊,孩子出事后他也不在旁边看着,正常人的父亲也不会这样吧?而且他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原主母亲呢。
难道是离异男带一小孩?孩子住院抢救这么大的事情被男方瞒下来了?
或者是母亲早逝?
他后来可是特意问过了方护士,自他被王安送过来,留了一晚后,就开车走了。而他抢救过后的那段时间里,王安一次也没来看过他,都只是打电话问他醒了没,听说他没醒,嘱咐护士多加照看,密切关注,就挂了。
这就不管了呀?!你崽儿还在床上躺着呢!
也没有其他的亲属来看他,好像除了王安,他已经被世界遗忘了。
要知道失血过多也可能会造成脑损伤,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
第一次见面时他那声饱含期待且昂扬的“小御”仿佛是一种觉,可那声嗤笑他是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
后来他仔细思考了很久,也不算是破罐子破摔,但他就把王安的态度当作是他知晓了林御的转变,百分之五十的机率。
想必再过段时间,王安就会主动找他谈话,询问李泽的转变了。
......
王安没按套路走。
大半月了,压根懒得理他似的,除了吃饭时在一处,他每天很固定的窝在客厅沙发上用电脑办公,也不怎么和他讲话,也没怎么询问医生他的恢复情况,或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问过了吧。
李泽有问题时他来了一句,有问题去问你全哥,他现在很忙。
然后李泽顺势把他的十万个为什么抛给了全哥。
李泽从全哥那儿了解到不少本世界的风俗情况,听他选择性讲不同国家、不同任务中的遇见的风土人情,让他大饱耳福。
现在已经到十月中下旬,今天反而温度上升了好几度,风吹着都凉爽了起来,恍惚间回到了初夏。
全哥在亭子周围走来走去,李泽则把轮椅放平了,自个儿躺在上面,用帽子遮着脸,晒太阳。
要他说,增加阳气的最快捷方式之一就是晒太阳。
他双手安分交叠在肚子上,努力的思考,为什么王安怎么不按套路走呢?明明表现的那么明显不是?
他们四人相处的也有大半月了,每个人相处的距离都把控得很好。
沉默中透着压抑。
李泽更加不喜欢待在病房了,虽然电视在客厅,只有那么一个娱乐物件,可王安就在客厅办公,他也不想去他面前看。
全哥会不会把他的事情报告给王安呢?
李泽从全哥那里了解到,这里一年有15个月,他所在的地方是宁州帝国的花市,日照时间长,春秋冬都是三个月,而夏季长达半年,主要是5至10月份,11月才入秋,所以即使是初秋,也追着夏天的尾巴。
他还能赶在入冬前好好享受几个月的阳光,听说宁州帝国的冬天雪会下的又厚又深,天气极冷,常温都在零下二十多摄氏度,除了铲雪车,几本人出行,工作也都是在家办公。
按照他这个恢复速度,这个冬天极可能是在医院度过了,和那三人一起。
不知道这里过不过新年呢?
他问了全哥。
全哥说宁州帝国在秋季最后一个月中旬有“贮藏节”的习俗,这是庆贺丰收,感恩生命的重大节日,盛大程度一年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