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生死拈来一枰棋</p>
连霄生怕事情有变, 事不宜迟，因此第二天就把计划火速安排上了。</p>
只不过这次没安排丫鬟, 只安排了一个影卫在涵秋阁附近看着。</p>
下午时分。</p>
裴年钰刚练武完，沐浴之后斜倚在榻上休息。而楼夜锋则是正给主人斟上茶, 见主人闭眼欲寐, 他忍不住多看了主人几眼。而后才悄悄从屋子里退出来, 欲待去给主人的茶壶换新茶叶。</p>
那影卫便去报了连霄。</p>
连霄正掐着时间往涵秋阁这边走, 只跟平时汇报任务一般, 一点不露端倪。</p>
他信信然迈步进了寝殿正堂, 先给裴年钰行了个参见礼。</p>
“连霄？免礼吧, 今儿怎么想起来过来了。”</p>
“主人怕不是忘了, 今天该是给您请平安脉的日子了。”</p>
此时为三月初, 一般平安脉都是每个月上旬连霄过来一趟, 具体日子则无定数。</p>
“哦，正好我这时候无事, 来吧。”</p>
正值天气转暖的时候, 屋外零散的影卫隐着, 厅堂门后几个丫鬟侍立一侧。</p>
连霄切上裴年钰的脉门，闭眼沉思起来。</p>
过了一会儿, 裴年钰见他还无动作, 忍不住看了一眼，却发现连霄的表情似乎越来越严肃。</p>
他忍不住问道：</p>
“怎么，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p>
连霄耳边听得后门处的脚步声，估摸着老楼快回来了, 忽然神色一凛：</p>
“主人，还请您屏退周围。”</p>
裴年钰见他难得如此严肃的神色，不知发生了什么，连忙做了个手势，让附近的影卫和丫鬟离开涵秋阁。</p>
正在此时，楼夜锋换了茶叶回来，正欲从后穿堂进屋。本来他在后穿堂门口隔着半纱的屏风扫了一眼，见连霄正在切平安脉，还没有觉得如何。</p>
只是见连霄忽然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楼夜锋心念一转，避过退出的影卫丫鬟之后，悄无声息地缩到了多宝格后面。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同时收敛了气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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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怎么了，可有什么问题吗？”</p>
连霄斟酌了片刻，问道：</p>
“恕属下多嘴问一句。主人，属下许久之前就告诉您说，您体内积火过旺。应早行房事，否则郁结于心，于身体大大有碍。”</p>
“属下每个月都提醒您，难道您却一直没有……？”</p>
裴年钰脸色有些不自然：</p>
“是又如何，再忍一会儿，又忍不出什么事来。”</p>
“可是……”</p>
连霄欲言又止。</p>
裴年钰皱眉：“你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话直说。”</p>
连霄先是出门扫了一眼附近，见果然无人，这才回来道：</p>
“主人，若是换了旁的人，忍上几年也无妨，左不过是自己憋的难受。可您的身体却不同……”</p>
连霄停顿了片刻，似乎在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垂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脚尖。</p>
一阵沉默之后，他忽然出声：</p>
“主人，属下斗胆，您是否曾中过——桃花蛊？”</p>
“连霄，你！”</p>
连霄在主人发怒的一瞬间，就跪了下去。</p>
裴年钰又惊又怒，桃花蛊之事是绝密，只有他、裴年晟、楼夜锋三个人知道。</p>
且因为此物太过恶毒，裴年晟不欲让这种东西再出来害人。后来便特意封锁消息，把知道这东西的南疆某族全部灭了口。</p>
——连何岐都不知道此事，连霄怎么知道的？他与下蛊之人有所联结？还是他与南疆有什么关系？还是与宫中当年其他皇子有什么关系？</p>
裴年钰心知关系重大，忍不住抄起扇子轻扣机关，将扇骨内隐藏的一道刀刃弹了出来，抵在了连霄的颈侧。</p>
“你……你是从何得知此事？”</p>
连霄则是全无反抗，微微抬头，将自己的命门完全展露在了利刃之下。</p>
“主人……息怒。”</p>
“并无旁人告诉连霄，全是连霄自己猜出来的。”</p>
裴年钰眯了眯眼睛，不是很信。桃花蛊是极为冷门的东西，他怎么猜的到？</p>
连霄继续解释道：</p>
“主人明鉴，这桃花蛊虽然冷门，但属下游历江湖多年，又遍读医书，曾听属下的师父说起过这东西。不过师父也说的是桃花蛊已然失传，只听他的师父讲过百年前这东西害过许多人，属下方才知道的。”</p>
“主人一直冷心冷情，本来属下还未往这方面想。只不过您多年不曾娶妻纳妾，直到楼夜锋给您解蛊之后您却骤然有了喜怒哀乐，那时属下便有所猜测。”</p>
“但那时属下见主人连何统领都没有告知，属下便也不敢提此事。直到这几个月，您的脉象一日比一日像……属下终于才确定的。”</p>
裴年钰锋刃未撤，其实心里却已经信了九成九。</p>
江湖之人比他们更容易接触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本就是常理，而连霄的忠心也一直未曾有变，是可信之人。</p>
但是……</p>
连霄见主人沉思，不由得心中轻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p>
此事只要说出来，便不是那么简单的了。原本只有三个人知道的事情，现在却变成了四个人——尽管他是靠自己猜出来的。</p>
但这已经不是主人仁慈与否的事情，事关陛下的封口策略，他当然知道皇室天家对于宫闱秘闻的态度。皇子曾经被人下蛊以至于不能人道这种事……实在是太抹颜面，当然能少人知道就尽量灭口。</p>
他连霄虽然因为医术得主人倚重，却并不是主人最信任的人。论信任程度，要排到楼夜锋、何岐、绛雪之后，甚至他的医术也不是无人可替。</p>
主人不是一定需要他，如果主人要灭口的话，他毫无办法。</p>
连霄闭目等待主人的决断，却抑制不住轻轻的颤抖。</p>
只消主人的扇柄轻轻一划，他连霄便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