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怕他们心里不平衡，来年再磋磨手下佃户愈发严酷。</p>
银锭这种东西一条差不多十两左右。反而不值钱，他王府库房里要多少有多少，合算下来也就影卫们一个月的月俸罢了。</p>
高同点头认可，顺便不着痕迹地拍马屁：</p>
“王爷所想果然周到，倒是免了老臣另废心思了。只不过……王爷您宅心仁厚，体恤治下民生，是他们之幸。但王爷您是否虑及来年该如何？这免三成的先例一开……到时候只怕……”</p>
裴年钰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怕今年免了三成，若是明年不想免，那么恐怕反而会招致农户们的心生不满。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在这些村户中可太常见了，更不用说裴年钰对他们来说是“官老爷”的身份。</p>
裴年钰淡淡地笑了笑：</p>
“反正吃不完，明年继续免又如何？”</p>
高同略微不赞同：</p>
“王爷，这……您且三思啊。”</p>
他倒不是盯上这些东西了，横竖一切柴米都是这王府的私产。他只是平时管账管多了，替裴年钰心疼钱罢了。</p>
裴年钰又笑了笑：</p>
“这就是高叔多虑了，本王当然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且问高叔——今年庄上上缴的年例，比去年如何？去年又比前年如何？”</p>
高同愣了一下：</p>
“确实是……一年比一年多了。王爷您如何得知？”</p>
裴年钰心道，我虽然不问朝政，但是小晟他的系统可是很牛逼的，这种事问都不用问——</p>
“自然是因为陛下亲政之后，这几年着重农事，大力改革，新农具、开水渠，样样都是有用的。”</p>
这两年裴年晟从六部以外划分了几个新部门，与六部平齐。其中最先划出来的，就是从户部独立出来的农部，专研农事。</p>
裴年晟把大靖朝每年的粮食产量盯得跟命根子一样重要，底下新朝官员为了立功升官，如何能不拼命卖力办事。所以他王府王庄的各色物种产量，也是沾了裴年晟的光。</p>
“所以，每年庄子交上来的农获都比以前多，这府里的用量却没多。何必为了这三成吃不了的鸡鸭鱼米而非要敛进府里呢，留给他们农户过年岂不是更好。”</p>
“……是，老臣明白了。”</p>
“最重要的是，王叔不必担心。自明年之后，如果都像今年这般风调雨顺，这每年的农获只会增不会减，且比先前增的更多。”</p>
裴年钰说这话当然不是没有根据的，他的信心就是来自于他的系统。自从裴年晟让他用美食值多买种子之后，他已经换了几十万份各色种子。</p>
现代科研般杂交水稻和小麦也就罢了，像玉米、番薯这般高产粮食作物自然也是裴年晟非常重视的。种子就堆在他的空间里，裴年晟已让农部试种了一小部分，只待来年开春便大面积地分下去。</p>
不到两三年，便能在整个大靖朝的国土推广开来。再加上裴年晟那边也同时在用“千古明君系统”换各种肥料改良技术，可不是每年的产量都会稳步增加么。</p>
裴年钰心知肚明，他两个人的金手指怎么可能还不够折腾的。</p>
而高同依旧在忧虑：</p>
“但……王爷，这风调雨顺哪里是这么好求的，旱涝水火蝗，哪个都是不好相与的。若是明年各地庄子上减了产，您再想要回这三成可是难了……”</p>
裴年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高同这是阶级角度问题，只好解释道：</p>
“若是明年减了产，那这三成更不能要了，农户们填饱肚子尚且不够，本王如何还能强要他们粮食？”</p>
说到此处，裴年钰却忽然想起来，风调雨顺这事当真说不好，谁也无法预测一年的天气不是。农耕时代嘛……所以才有国家年运之说。</p>
明年恐怕这些他的新种子还无法全面铺开，若是真的有个什么灾害，他治下的佃户农民……</p>
“另外，我这里有十万分玉米种子和红薯苗，也会让管事的影卫一并带着去。高叔，你整理一份各地庄子上比较贫瘠的村子有哪些，让他们先种着。”</p>
“明年，朝廷会在京畿地区和青州东州大力推行玉米。到秋收之时，朝廷会派人去各个村子里面再将玉米收购回来，以做下一批的种子。”</p>
“如果明年风调雨顺，让这些贫瘠村子的农户将玉米种子卖与朝廷，也算是小赚一笔。若是春耕不顺，粮食歉收，这玉米番薯也能顶秋冬之饥。”</p>
裴年钰有自知之明，他的能力管不了天下的人，除了努力多换些种子算是贡献之外，剩下的绝大部分，都将是裴年晟的责任。</p>
然而身为一个食民之禄的闲散王爷，他虽做不到与民同等。但是尽可能地体恤他自己治下农户，还是能做到的。</p>
高同没有再质疑王爷的决定，应了下来：</p>
“是，老臣这就去安排。”</p>
安排了治下的民众生计，裴年钰终于想起来马上要过节的事了：</p>
“对了，腊八那天要熬腊八粥的……高叔，赶紧去让大厨房先提前一天泡上各色豆子和坚果，否则到时候恐怕来不及。”</p>
高同显然对于这些传统的膳食相比于奶茶来说更热爱一些。听说王爷要亲自掌火这腊八粥，一向平淡沉稳的脸色居然也微微有了些笑意，似乎在期待着什么。</p>
毕竟这腊八粥是节日常俗，每年都用大锅熬煮，府里人人有份。</p>
“王爷您请吩咐。”</p>
腊八粥，又名八宝粥，但通常不会拘泥于八种材料。裴年钰决定今年搞个大的——就像府里影卫们每天的奶茶一样，可以自选口味。</p>
“首先是米，要准备白米粘米碧粳米玲珑米糯米黄米小米紫米……”</p>
“然后是豆子，要有黄豆赤豆绿豆芸豆耙豆……”</p>
“果仁的话，至少要有杏仁榛子仁瓜子仁核桃仁葡萄干青梅干……”</p>
“还要有莲子百合板栗龙眼红枣蜜枣蜜小豆梅子玫瑰露……”</p>
高同眼前开始发晕：</p>
“王爷您……稍稍慢一些，容老臣拿纸笔记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