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那个流动性很大的地方,半年时间万槿认识了不少行商,而她的熏肉又是用老万当年发家的秘方熏制而成的,所以销路很好,每一个离开四方城的商人在免费品尝过万槿的熏肉后,都会采购上百十斤,把这种印有‘万氏秘制’印章的风味带给自己的亲人。
满院子的熏肉急剧减少,玩的好好的江迟被万槿抓了壮丁,苦着脸扒拉算盘,隔着窗户看其他小伙伴在院子里疯跑。
脑袋上冷不丁挨了一下,老板冷漠情的声音传来:“算账呢,三心二意看什么!算了扣你工钱!”
“钱钱钱,守财奴就知道钱!钻钱眼里去了!”
万槿又一巴掌抽在江迟后脑勺:“你弄二十五张嘴围着我,天天睁开眼就是要吃的,我不弄钱,你们喝西北风去啊!”
“少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好不好,你是为了你自己赚钱!我们累死累活忙活了两个月,一人就得了十文钱,也就是说,账本上剩下的一千零六十两八钱五分全都装你口袋里了!你这个可恶的大财主!”
万槿大怒:“都说了算账要专心,看看,账算了吧!还有七十七两银子算哪去了?你吃了?”
脑袋上又挨了一下,江迟顾不上跳起来生气,连忙把账面又理了一遍,好半天,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喂,守财奴,我了,真的少算了七十七两——但是!你都赚这么多钱了,为什么不给大家多发点工钱!!!”
万槿有些好笑的抬起头看他,真的很难想象《浮生乱里一出场就伴随着暴戾和荒唐的成年江迟,小时候这么可爱。
聪慧,冲动,热情,傻气,厚脸皮,一个身心正常的十一岁小男孩儿具备的特征他都有,万槿实在想象不到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家伙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后面那种人憎鬼厌的模样。
想到这里,万槿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轻轻的摸江迟的脑袋,跟他解释道:“你的这群小伙伴没有你幸运,他们没有读书明理的机会,对自己的将来没有计划,每天只要吃饱穿暖,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你说,我是教会他们一门谋生的手艺重要啊,还是每个月多给他们发几个铜板重要啊。”
对于万槿的亲昵举动,江迟既抗拒又依恋,内心挣扎了好久,决定不挣脱了,由着她把自己的脑揉成鸡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了铜板他们会很快挥霍掉,教会他们制作熏肉,只要勤奋,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再去乞讨挨饿。”
万槿欣慰的点点头。
江迟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你......你要离开?”
说着,转头死死盯着万槿,仿佛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见万槿没说话,他有些迟疑的伸手牵住万槿的衣角,底气不足的哀求:“你别走好不好,你别不承认,你刚刚说那话,意思就是要走。你不要走,你走了,小兰姐管不住他们,他们很快又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甚至因为万槿一直不说话,而有了湿意。
万槿低头看着他,觉得真是奇怪。江氏那种权势熏天嚣张霸道的家庭里居然能养出心地这么柔软的小孩儿,难道不应该都是江连辛那种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么......
不再逗他,万槿拍拍他的小脸,嘲笑道:“哟,要哭鼻子了?这么舍不得我啊!别哭了,我没打算走,至少现在不会走。”
她没有户籍,出了这座城关就随时有被抓走,沦为奴隶的可怕风险。她得在这个勉强熟悉的地方积蓄些实力,才能应对即将到来的乱世。到那时,没有人看你什么身份,只认你的拳头和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