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白朝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必在意。
他不知道这些传言何时开始流传,但他明白法阻止人们的悠悠之口。他越是解释,越是符合某些人的期望。
两人都没有理会旁人,而是直接向学宫内部走去。
他们来到一座学堂,向学宫的宫长表明来意。
学宫的宫长是一位已入垂暮之年的老人,名叫龚裘。
龚裘并不认识秦道白,但因为知道昨日向陛下提供文章的事情,所以没有怀疑秦道白他们的身份。
“是陛下对我上交的文章不满意?”
姜九倾并没有看过这些文章,实际上,是秦道白自己不满意。但他还是点头,说道:“你们的文章并未达到陛下的要求,所以我来教你们怎么写。”
“你?”龚裘眉头紧皱,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龚裘的态度并没有让秦道白感到不满,他平静地开口道:“如果只是单纯地写文章,我可能比不上你们,但你们要想达到陛下的要求,就必须先达到我的要求。”
龚裘语气不善道:“那你有何指教。”
秦道白淡淡暼他一眼,道:“你把文章写得好的人喊来,我一次性讲清楚。”
龚裘皱眉半晌,而后才点头离开,去找人。
在他走后,一直默不作声的邵映突然开口了:“难道你不生气?”
秦道白朝他轻笑道:“生气只是能者的宣泄,还不如用实际行动来打他们的脸。”
邵映看了秦道白好半会儿,而后又开始默不作声。
没过多久,龚裘就带了一群人回来。
这群人都是年轻人,看起来都并不大。这也很正常,因为年纪稍大的要么在政府任职,要么就选择了成为武将。
能写出一手好文章的人,往往都是年轻一代。
在来这里之前,龚裘已经向他们说明了情况。但是当他们看到秦道白时,论是那些认识他的人还是不认识他的人都沉默了。
那些不认识秦道白的人看着他如此年轻,心中疑惑他凭什么来指导他们写文章。
而那些认识秦道白的人更是直接想转身离开,因为有关秦道白的不好流言,早已在官家豪门中传开。
见这些人停留在门口没有进来,秦道白轻轻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并不一定需要他们的帮助,只是觉得靖安的文人不多,想看看这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况且,做新闻行业的,不能对任何事物有偏见。秦道白如今就是摆在他们面前的第一个问题。
不需要秦道白等待太久,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就第一个走进了学堂。
秦道白看向这女子,发现这女子长得还挺好看的,有种空谷幽兰的气质。
那女子朝秦道白露出个浅浅的笑容,而后像学生一样坐在学堂下方。
有了第一个,就陆续有人迈出第二步。
最终,几乎有一大半的人走进来,全都坐在学堂下方,其中还包括龚裘。
秦道白朝他们露出一个笑容,开口道:“来这里的目的你们肯定已经知道,在这里,我就不多提。我现在只提一个问题,你们知道文章要求是什么吗?”
众人都看着秦道白,好半晌才有人开口:“民生。”
开口之人是那个第一个进来的女子。
秦道白把视线落在她身上,道:“那你们了解民生么?”
回答的还是那个女子:“了解。”
“不。”秦道白摇头,目光忽然变得锐利:“你们不了解,你们只知道哪个酒楼好玩,哪种胭脂效果好,根本就不了解百姓,又谈何清楚民生?”
众人被秦道白突然的语气切换给镇住了。
秦道白继续说道:“你们的文章水平确实不,对高山流水进行了生动的描绘,展现了你们的诗情画意。然而,你们却完全脱离了主题,只顾着展示你们的文采。你们了解过一斗米的价格吗?你们知道一斤盐的价格吗?哦,或许你们还是知道一些的,知道吃剩饭剩菜对肠胃不好。”
众人被秦道白说得狗血淋头。
有个别年轻人不服,开口回怼:“这些事都是下人在管,我们怎么知道?”
秦道白嗤笑的看着那人:“下人在管?靖安才建国多少年,你可别忘了,你们的父辈有谁不是从下人出身的?”
太祖皇帝是起义发家的,跟随他的人大多也都是平民出身。
那人被秦道白说得哑口言。
秦道白以深沉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继续说道:“这才过了多久,你们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你们知道吗?陛下对这些事情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每时每刻都记得靖安的米价和盐价,甚至……陛下每次中午吃完的剩饭,都会留着,等晚上再吃,不想浪费。你们自认为已经高人一等,难道你们的身份比陛下还要高?”
随后,秦道白说出一个名字:“徐游是谁。”
没有人出声,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之前出声的第二个人。
秦道白伸手指着他,道:“就你是吧,你可以出去了。”
徐游脸色涨红,不知是觉得丢脸,还是被秦道白气的。
他忽然起身怒道:“你不过是仗着背后有陛下撑腰,凭什么能对我们指手画脚。”
秦道白看着他,冷笑一声,道:“就凭我知道你不知道的,就凭我还知道靖安几年前,还有百姓因为冬天吃不饱而饿死。”
“你…”徐游被气得身子发抖。
秦道白冷眼看他:“滚。”
徐游在这里实在待不下去了,于是他一甩袖子,起身直接走人。
秦道白看不再看他一眼,继续道:“陛下要的是关于民生得文章,要的是对百姓有用的文章。你们写的那些,看着文采飞扬,在我看来,其实什么都不是。”
有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秦道白看着他们,道:“你们觉得我说了,现在就可以走,我不会拦着。”
众人都不吭声,却没有人起身要离开。
秦道白直接挑破他们的心思:“如果觉得现在离开会丢脸,我劝你们趁早走,因为…之后你们会更没面子。”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愤愤不平的瞪秦道白一眼,然后起身就走。
有人带头,慢慢的也有不少人跟上。
最后,留下来的唯有十几个人,其中就包括第一个进来的女子,还有龚裘。
秦道白看着他们,道:“再给你们第三次机会,还有人走没?”
没人出声,却也没有人再离开。
秦道白点头:“我还是那个要求,给你们五天时间,各写一篇关于民生的文章。如果自觉写不出来,那就别把文章送到我面前。”
说完这话,秦道白就转身离开,邵映见状,也跟在他身后。
众人看着秦道白的背影,各自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
走出学堂,邵映就不停的打量身前的秦道白。
之前,秦道白一直都一副与人为善的模样,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发飙。
她上前几步,来到秦道白身侧,问:“要不要把徐游之事告诉陛下?”
姜九倾每天都很忙,没有时间看过这些人写的文章,自然就不知道徐游写了什么。
秦道白轻轻摇头,问:“徐游是什么背景?”
邵映解释道:“他的父亲是宁曲州太守徐荣新,常年不在长安城。”
秦道白挑了挑眉:“难怪徐游这模样,原来家里没人能压得住他。”
邵映问:“为何不跟陛下说?”
秦道白默了默,道:“这种小事,没必要让她费心,只需要不让徐游以后入朝为官即可。”
科举的事情邵映还不知道,秦道白也不想多说。
等以后科举制度开始实施,像徐游这样的人,根本就当不了官。
因此也没有必要追究他这些问题,毕竟,他爹是一州太守,不能因为这种事动他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