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神叨叨的,换我我也能上……”
“就他们那样子,今年又要去惊扰山神了……装神弄鬼的样子给谁看啊!”
“要不是神碑在内城,就这些人连内城都进不来,什么时候沈柳两家把外城也收了,看他们拿什么张狂!抄家伙把他们赶出去!”
“瞎叫唤拜神的狗东西!我们可不需要这样的人来救!”
越往人堆里走,群情越是激愤,那愤慨的样子真是丑陋。
“瞎忽悠!博眼球!装什么好人,不过是倒卖山神的东西,和大家族做那些腌臜交易,我们青阳城不欢迎你们!”
声音越来越大,震耳欲聋,我不得不捂住耳朵前行,直到有人拉住我的手。
我抬头,是个年轻人,他弓着身子跟我讲“跟我来”。
我被他拉出了人群,到了一处小角落里,那里躺着两个人,身边是个老人家给他们擦药。
那个躺着的见了我身边这个小伙子,连忙起身道谢。
那小伙子没说什么,拉着我说:“你背着一个,扶着一个,赶紧往外城城门去,待会儿陈师傅处理完你们再会合,救人要紧!”
说着,他把昏迷过去的那位扶起来,那位老人家颤颤巍巍的,也过来搭了把手。
我虽然才十六,但身形瘦长,身为少族长,力量这方面自然胜过同龄人,带着两个伤员倒还不累。
我背着一个不太方便,需要扶着的是个青壮年,只是伤了腿,我本要搀着他走,他却极其自然把手搭在我肩上,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脸上挂了伤,表情分外严肃,走出人群包围的地方,也没几个人来找麻烦,走了小半的路程,才听见他松了口气。
“看你面生的很,你是新来的吗?”那个青壮年问我。
我才答到:“我四处流浪,看见这里薪酬高的紧,动了点小心思,没想到才来就遇见了这样的麻烦事。”
他嗤笑一声:“果然,不是外来人都不稀罕我们这一门。
我们祖先拼了我们几辈人的命才给他们换来的平安,背地里说三道四的也就罢了,这几年倒还上起手来,生活安逸起来就把良心丢了喂狗吃。”
“我看你样子还算年轻,入这一门多久了?”我随口一问。
“我学了快十年了,你背着的便是我师傅,再过个一两年就是金盆洗手的年龄了。”他说。
“其实想来他们说的也不,我们上山忙碌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能让那些平民百姓一辈子衣食忧,换谁来不得是嫉妒的眼红。”说罢,我见他低头叹了口气。
“按理说他们知道先辈救了他们,为什么还要如此刁难你们?”我不解。
“若只是眼红,倒也不至于聚众闹事。而且我来的时候,群情激愤,也没见有人讲提到半点利益的话。”
“你才来,怎么能知道青阳城的深浅,沈柳两家最是会玩弄手段,三两句话就把这群人骗的团团转。
沈柳二家同我们可不是一个派系的,当初暗害山神必有他们的手笔。如今信奉神明的香火断了,我们救了数百姓,拿了名望钱财,他们就暗中派人挑拨造谣,搬弄是非。”
他面色悲愤,可是说的话声音压的越来越低,越来越愤怒:
“山神庇护不了我们了!我们根本去不了观星台!我们只能隔着几座山遥遥的叩拜,然后拿着山神的馈赠离开。
等劫难一来,便是所有请神者的灾难,可是我们不能离开,哪怕山神不能庇护我们,我们也必须死守青阳城。”
“可即便是这样,我不求他们能同从前那般敲锣打鼓相送,至少我们为青阳城所付出的,祖祖辈辈以来的一颗心,他们也不该有此行径……”
他越说越哽咽。
我淡淡的看着他:“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端,关乎名誉利益,他或许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争端。
所谓酒饱饭足思淫欲,他们头脑不为生活束缚时,就最能看透一个人的本性。
说不定哪一天他们会觉得哪有什么先辈救了他们,然后自轻自贱起来,这样的事情都说不定。”
“是啊……”他面露苦色,低头,继续一瘸一拐的走着。
我见他如此,也不再说什么,请神者的事情我知晓的不多,但是其中肯定也少不了腌臜手段,不然陈师傅的处境也不至于如此为难。
我侧过眼,那人沮丧的模样,想必也是个正派人物,也不知道有几分是为了所有的城中百姓。
快到外城门口的时候,前面老远处,陈远就挥着手向我跑了过来:“明兄!这里!我在这里!”
眨眼功夫就跑过来,扶着那个伤了腿的人,不悦道:“刘小掌柜,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那些不知好歹的百姓下手真狠。”
“时也,命也,运也。”小掌柜摇了摇头,“这次应该走不了了,那百姓铁定了心不让我们上山,我师傅首当其冲,如今打的昏迷不醒,陈师伯又赶过去救其他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若不是我们,且不说饿不饿的死他们,那些妖兽早就下山要了他们的命……”陈远忿忿不平。
“少说两句这样的话!我们祭拜了这么多年,每年芒种依旧会有人离奇死去,我们这样的祭拜,是不是用功都不知道……”小掌柜明显是被这样的事情打击到了,我侧过头看他,也只看到了他满眼的失落。
“不能就这么容易就放弃!这可是我们的使命,可不能因为这些人就轻易被阻拦脚步。”陈远不以为意。
陈远继续拉着小掌柜说:“你放心,你这个小伤,等会儿到单二叔那里上了药,你围着青阳城跑十圈也不会痛……”
“跑十圈人都累趴了,脚不痛都酸的很……”我笑起来。
陈远被我打趣,一时间脸通红:“明兄!我以为你是大家族出来的稳重些,怎么嘴皮子怎么比我娘还不饶人!”
我捂着嘴笑着,陈远瞪了我一眼,干脆撇过脸去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