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蒋希澈想的有点多。
花鸿黎只是在他身边和衣睡了一晚，半夜推醒他吃了一次药，量了体温。
第二天清晨蒋希澈的烧已经退了。
他还没有哪次生病能这么快好起来。
这次的病来得快，去的也快。
“感觉好一点了吗？”花鸿黎拨开了蒋希澈被汗黏在额头上的碎发，把手贴在他额头上。
蒋希澈发现花鸿黎的手比一般人冷，覆在额上像一块冷玉。
“还行。说实话，你挺会照顾人的。”蒋希澈觉得这个动作有点过分亲昵了，微微移开了视线。
花鸿黎默默抽回手：“那我走了。”
“谢谢哈。”蒋希澈道谢的声音像是蚊子叫。
他听着自己的声音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蒋教授你怎么搞得？不过是个长得帅了一点的男的照顾了你一下，能不能不要露出这种青涩的神情？
“毕竟是我前天吓着你了才病的。”花鸿黎勾了勾嘴角，起身穿上了外套，“将功折过。”
蒋希澈只觉得心虚得要命。
上次两人在水中的轻吻应该仅仅是一时冲动，蒋希澈以为他不会再提起那次尴尬的经历。原本还打算多思考一下怎么面对这件事情……结果就被他这么调侃着说出来了。
之所以心虚，有一部原因是蒋希澈知道当时虽然是花鸿黎主动凑上来的，但他不但没有推开他，甚至回应了他。他生怕被花鸿黎发现自己的心思不正。
“药费我转给你。”蒋希澈揉了揉眉心，想赶紧换一个话题。
“你上次见到的是我继父。”蒋希澈愣了一秒，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在面馆遇到的迟庆。
蒋希澈泪洒心田：他其实已经知道了，甚至为此付出了关键情节。
但他还是尽量给面子地笑了笑：“哈，这样啊。他挺年轻的。”
花鸿黎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和迟庆的关系，上次还戴了口罩。
“是，我母亲被他迷得不行。”花鸿黎挑眉，神情戏谑。能拿这件事情开玩笑，应该就已经不太在意了吧。
“看你也是一个人住，家里人离得远？”花鸿黎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岔开了话。
蒋希澈住的公寓是标准的格子间，一个人住很宽敞，看上去不缺钱。但相比于同龄的其他男孩子，家里总要有一两件能看出爱好的东西——要么是各式各样的游戏机、模型摆件或是什么运动器械，蒋希澈家过分“干净”了。
就只有最基本的家用电器，说这是准备随时迎接租客的新房应该都有人信。
“啊，是。”
何苗在外地打工，不愿意回来，应该也算是离得远吧。
蒋希澈甚至怀疑下一次见面可能要等到何苗找到了新的男人，带回来和他见一面。两个人基本不打电话，一两个月想起来了才会报个平安。
说句不好听的，对方死了恐怕都要过一两个月才能知道。
蒋希澈没打算在这里住很久，蒋浩给他的抚养费足够支撑他到上大学，节约一点的话，再出去工作两年的房租也够。
但这笔钱迟早要花完的，花完他和这家人的关系也就彻底断了。就像这间屋子——不过住上三年就要走的，所以基本没有装修，添了几样电器，凑活能住就行。
蒋希澈这种人，注定不会在这种不属于他的人和物上倾注太多精力。
“之后上课不如在我这里吧。”蒋希澈突然提议。
当初选择这个出租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离学校近，电动车10分钟就能到。花大伯家很偏，路上花费的时间要久很多。
尤其是之后晚自习，如果还要去花鸿黎家补习，估计会很晚。
“哟，还想着补课的事情。”花鸿黎虽然是调侃，但点了点头，“随你，方便就好。”
“那个……如果你时间紧张的话，提高一下课程费也是可以的。”蒋希澈斟酌着措辞。
花鸿黎继父找他肯定不是为了沟通感情。蒋希澈的意思其实是，如果花鸿黎缺钱的话，他愿意接济。
“缺钱会告诉你的。”花鸿黎挑了挑眉，穿好了鞋。
蒋希澈尴尬地笑了笑，他真是小看花鸿黎了，如此明显的照拂……都是千年的狐狸了，他自然看得出来。
转念一想，余生和他的关系相当不，也肯定比自己有钱。如果花鸿黎真的缺钱需要周转，应该也轮不到他来帮这个忙。
突然想起那天余生说的——“如果你喜欢女的，我早就吃定你了”。蒋希澈不由得有些想笑。
熟悉花鸿黎的人肯定说不出“他被男人包养”这样的话，他若真的想走一条轻松的路，抱紧余生一个人大腿估计就够了。
花鸿黎走后，蒋希澈起身给自己准备了午饭。
在厨房，他看见了上次被蒋浩砸烂的电脑，叹了口气。
花鸿黎当时去厨房接水应该就看到了这个了，但直到离开，他也什么也都没问。
他们两个都是有分寸的。
*
周一开学时，蒋希澈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周末两天老师们加班加点，也总算把成绩整理出来了。
门口挂着校榜，但因为蒋希澈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上课了，他没有停下来瞧。
估计结果不会太好吧……其实当初在现实中第一次分班考试蒋希澈考的也比较一般，不过当初是因为蒋铭到他家闹，闹得他那几天都不安生。但28岁的蒋希澈，再次应对蒋铭幼稚的威胁，已经不会慌乱了。
没想到……因为生病影响了发挥。可能论书中还是现实，有些事情的结果都是没办法修改的。
到教室应该就能听到分班结果了，蒋希澈心态比当初好了很多。当初的自己对于结果有些自责，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在生病的情况下还能坚持答完题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成就了。
赶到班里，果然很热闹。
“老佛爷”估计还在办公室和其他老师分析结果，群龙首，班里呜嚷呜嚷，很多人在讨论自己和朋友能不能分到一个班。
蒋希澈还没看到自己的成绩，自然和他们聊不到一起去。
能看出班里有些同学可能发挥的比较糟糕，没有加入讨论，而是慢慢收拾书包，准备去新的班级。
蒋希澈也加入了这些沉默的同学行列，直到自己身后的一个同学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嘿！希澈！”
蒋希澈颇为惊诧地转头，看见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同学异常兴奋地盯着他，这人个子真高啊，长手长腿，甚至放不进桌子下面，说他是篮球运动员蒋希成都信。
一时间，他完全没想起来这个和自己坐了好几天前后桌的人叫什么名字。
“啊？哈哈哈，怎么啦？”蒋希澈没好意思直接说自己没记起来他的名字。
“你语文真不啊！咱俩成绩差不多，以后大概率一个班，交个朋友？”
蒋希澈尴尬地笑笑，这同学性格过分好了，一看就是朋友满天下那种团宠，被这种人盯上了肯定闹腾。但蒋希澈依旧点了点头，装作青春活力地说：“那太好了！”
蒋希澈心道：哥们，能不能请您先自我介绍一下啊，我怎么称呼啊？
“别说话了！”伴随着高跟鞋跟哒哒的动静还有这个熟悉的嗓音，蒋希澈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老佛爷”。
今天“老佛爷”穿了件大红旗袍，格外喜庆。
“大家都知道结果了吧！半个小时之后，大家带着东西去新的班级。”
环视了一圈，发现有些同学神情不太对劲，“老佛爷”咳嗽了两声：“考好考坏，请大家平常心看待。分班不是把你们分成三六九等，而是让你们在更适合自己基础条件的班级里好好努力。”
蒋希澈面表情地听着，但自己身后的男生开始低声嘀咕：“说的好听……”
蒋希澈听他吐槽，觉得有点好笑。这人成绩应该不，倒是挺能为其他同学考虑。
“老佛爷”这套说辞蒋希澈其实并不排斥，竞争为大，分班论对于学校还是学生，其实都更有利。非要在形式上公平，实际结果可能是尖子拔不出来，基础薄弱的同学也没有精力迎头赶上。
这位同学，想事情还是天真了。
“老佛爷”顿了顿，视线竟朝着蒋希澈这边扫过来。
他心里一咯噔——该不会是这个同学嘀嘀咕咕的声音被“老佛爷”听到了吧？“老佛爷”别误会是自己说的就行。
“老佛爷”的神情却带着喜色：“另外，我们班级这次出了个单科状元，还是我带的学科。即使以后不是同班同学了，依旧在同一个学校，希望大家多和他们交流——童宝。来，起立让大家记住一下。”
自己身后的同学应声起立，力气真大，蒋希澈的椅子都被他顶的往前蹭了几公分。
这个浓眉大眼、身高将近一米九的男生竟然叫“童宝”？
这么卡通的名字实在不适合他……蒋希澈强忍住才没笑出声来。
“还有蒋希澈同学——文章写的非常好，大家多向他学习。”
蒋希澈终于意识到方才童宝为什么非要看自己作文了，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议论文蒋希澈已经好多年没碰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写的那篇文章就像论文……
但蒋希澈还是听话地站起来，只是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赶紧坐下了。
但还是有人在小声嘀咕了些不好的话。蒋希澈倒是理解这种心态。
谁都有不顺的时候，人绷不住就会通过踩别人获得一点内心的舒坦。这种时候论蒋希澈表现得谦虚与否，都有能让人挑出毛病的地方。问题不出在他身上，而是看他的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