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摩着近乎自然的或者说只是呈现在她面前的这样的运动，这便很考验她的耐心和专注。</p>
但她不可能长时间沉浸在这种状态。随着韵术麒的呼唤，睁开双眼，更衣洗漱，学生日常的种种。只有碎片的时间，相对没有什么打扰，比较安全的地方，可以进行尝试。</p>
湖秋沙如影如随。他似乎放弃了其他行动，专注地注视着她，所谓监督。</p>
当问及为何他不出手，他回答：“这是只有你自己能够做到的事。而且——妖力与魔力是不相容的。你既然已经唤醒些许魔力，我再贸然出手，你的魔力可能会反噬你。魔力在你的体内与你的生命力共存着，若是发觉妖力干预，也许只会把你的身体当做是它们占领的容器，为了保护领地争斗个你死我活，不会顾及你是否会受到伤害。你需要自己与魔力沟通。”</p>
所以前几次出手，确实是冒险的行为。她彼时还过于弱小，对庞大得可怖的妖力生不出反抗的念头。现在稍微培养得亲近些，容许共存共生，被视为同类，再遇上妖力，定然不会无所作为。</p>
算是敌人吗，魔力与妖力之间？都只是，世间存在的一种力量罢了。不过若是幻想着让全然不同性质的二者和谐相处，也没有足够道貌岸然地理由。</p>
它们自然的状态、自然的规律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强行干预妄想改变，得不偿失。</p>
如果想要利用，必须顺势而为。</p>
生活在这里也一样。学会看人的脸色，说出来的话语真正想表达的意图，利益的申诉驱使，种种鲜活动态变化的东西。</p>
她不知道韵术麒是否会察觉到，她如今在做的事超乎他的预设。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所能够看见的日常。异族、魔力之类，是作为人类所无法理解的，自然不会去考虑预设。所以不必报备。这完全是属于她自己的事，湖秋沙也不过是束手旁观，偶尔在情况不妙的时候稍作干预。</p>
真正顺从自己的意愿，自己能够做的事。这种感觉还不赖。近乎于纯粹，只是专注己身，观察培养。努力耐心，倾听感知，宁静随和。</p>
成为魔女……</p>
来自于本能的欲望。</p>
生来就有如此能力，有意识地唤醒调用起来，略微奇妙。</p>
她几乎是从零开始。因为忘记了过往的一切，即使湖秋沙提起她的身世，那些陌生的背景。她只能感知她现在能够感知到的，摸索着顺应着。</p>
这样养起来的体系固然很稚嫩朴素，但是踏实，每一步都是目睹着的，不会有差错。</p>
从最基础最底层建起，一点点积累，一次次尝试，把自主的零散的光点，以她的意志驱使，融合起来，变得凝实，更接近实体。耐心安抚着还不愿意聚合在一起的光点们，说服他们，即使位置改变，</p>
依然在她的范围之内，她依然注视着它们，听着它们的愿望，让它们能够自如选择散发或内蕴光芒。</p>
稍微有些荒谬感，它们并非机械地运动着，而仿佛有自己的意愿。俏皮地打个旋，灵活飘然的，徐徐垂落的，多姿多彩。</p>
极力亲近，感知，觉察，顺应，安抚，小心翼翼，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意志。轻灵或顽固的，渐渐地也愿意倾听她的想法，运动的位置上并不冲突，所以允许尝试，听从。</p>
她的躯体似乎成为彩色的，所有的光点欢呼雀跃，顺从她的意愿改变流动的方向速度等等，不同的流域彼此光点交换流动，动态和谐着。</p>
她心念一动，炫目的光彩黯淡下去，但依然存在着，不仅在她的躯体内运动，还呼唤着外界的元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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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是能够不将所有的力量内蕴体躯，也能够调动起可观力量的存在。体躯虽然没有大多数妖族那么强悍，但是韧性足够，能够容纳也能够释放那样多的力量。与自然沟通着，与元素亲近着，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调用，只要承受得住。</p>
她不确定自己到达了什么程度。湖秋沙身为一族尊王，已是整个种族力量的顶点，其他标准都是浮云。对于魔女内部的力量等级衡量，湖秋沙思考了一会儿，答道：“据我所知，魔女能够划分为三个等级。这个等级只根据能够承受的力量大小划分，血脉、地位、实际操纵或分配之类不在衡量标准之内。”</p>
最低一等是小魔女。越过一个标准即为大魔女。最后是万般尊贵的?。</p>
大多数资质一般的魔女，出生即为小魔女等级，当然也不排除部分不够幸运的，连小魔女都达不到。</p>
只有最高等级和地位的魔女才会较为注重血脉，他们一般选择力量相当的魔女结合诞生后代，保证后代的起始点就是一定水平的。但即使如此，后期被评估再有天赋的魔女，刚出生时也还是只有小魔女等级，这已经是默认的必然事实。</p>
出生已有的.asxs.大多相近。但同一个等级之内到底相距多少，不实际两两较量，得不出结果。</p>
一个族群内，平庸的还是多数。整个魔女家族之内，终身只能待在小魔女及以下等级的，可能占六七成。大魔女也许能占两成。此外不可估量。最核心的力量，即使是族内人，也无法肯定地回答究竟如何，何况这是无法外说的事。最高贵的?，只有被允许露面的可能被民众知晓。而统治管理着整个族群的长老们，是不划入等级之内的，属于超脱的存在。</p>
当然，也存在着，从高等级跌落至低等级的，但这样的转变，非死即伤，很难再有作为，大概也活不长了。</p>
可以比喻为一个壮硕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内，生机流失，力量枯竭，萎靡不振，即使躯体内依然有力量流动，但相比之前从大河大海一下子只能依靠小溪流苟活，可以想象必然是很艰难的。已经壮硕的躯体，不可能再退缩为瘦弱的姿态，对于瘦弱者溪流能活，也许还活得自在，壮硕者轻易就摧折了。</p>
“你觉得，我现在是什么等级？”枯针摊手，望着他。</p>
她已经接受了这个名字。愿意接受自己是一位魔女的身份事实，名字也该拾起来。不认同的话无法有所进步。</p>
湖秋沙注视着她，沉吟了很久：“我不知道。我已经很多年……应当是许久，没有和魔女打交道了。”</p>
“这样……”枯针有些失望。隐约觉察到自己期待湖秋沙无所不知是不合理的。</p>
湖秋沙随即开解道：“不打算将自己置身于那个体系之中，划定等级也不那么重要。按部就班地巩固力量就好，据我所知，每个等级之间并不存在艰难的阶段，也许你从小魔女到大魔女只是一瞬间的事，根本觉察不到很大的不同。”</p>
枯针低语：“我不想限制在这样的等级之内……”</p>
湖秋沙微讶地看着她：“你想成为长老的存在？”</p>
她觉得说不清，含糊着：“不……我不知道。”</p>
隐约的反感厌恶，但说不出从何而来。</p>
没由来的烦恼厌恶，大多不了了之，无法在上面纠结思索，因为抓不住实体。</p>
两人在天台坐着，感受风的吹拂，各自想着心事，相对无话。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成为日常。</p>
有湖秋沙在，才能够如此待在这里……感谢的话应该不必言说，彼此只是利益牵连罢了。</p>
她默默垂眸，抿唇微笑。</p>
心中渐有所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