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丽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其实这几天她采访到的战士,几乎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他们的名字也许叫不响亮,知识也许也少得可怜,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很珍惜今天的生活,――很多战士从山沟沟了走出来,亲身的感受到了国家一天天的在发展,周围在产生着变化,每个人都觉得未来是光明的,每个人也都是一个合格的战士。
“张同志,你当了一年兵,觉得当兵怎么样啊?”
魏丽书很了解如何采访,知道要先从身边的事情聊起,才能缓解被采访者的紧张。
“当然特别好啊。”
张大饼一听到别人问当兵怎么样,顿时话就多了起来:“俺爹俺娘就想让俺当兵,俺爹说,这当兵好,保家卫国,光荣;俺爹还说,俺们老张家往上数好几辈儿都没有当兵的,俺们村儿也没有,俺去当兵,是全村的光荣……而且当兵,在部队里见到好多以前没见过的东西,也学到了好多东西……俺们村以前穷,也没教书先生,俺十八岁当兵的时候,除了自己名字之外,啥字都不认得,后来当兵后,指导员每天都教俺们读书认字……俺可是最喜欢当兵了!”
“张同志,我刚刚看到你刚才在往卡车上装炮弹,这是你今天装的第几车炮弹了?”
魏丽书接着问。
“这……这俺没数啊。”
张大饼有些为难的说:“俺觉着,怎么也有几十车了吧?”
说到这里,他眼睛就亮了起来:“俺连长跟俺说过,这大炮是战场上最厉害的武器了,不管啥样的军队,是坦克也好,是钢筋混凝土的碉堡也好,就没有这大炮打不动的东西!所以俺们就要不断的往上运炮弹,让大炮不停的打,每打出去一发炮弹,就能炸死更多的侵略者,咱们的同志就能少牺牲一点。”
魏丽书一边记录着,一边笑着说:“张同志,你看你还说自己不会讲话呢,我看你这就说的很好嘛。”
张大饼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个时候魏丽书想了想,对他说:“张同志,你有什么话想对家里人说吗?我们可以把你的话登到报纸上,这样你家里的人就能看到了?”
“真的?”
张大饼想了半天,才开口说:“爹,娘,俺现在在部队可好了,首长好,班长也好,战友们也好……俺现在不仅能吃上大饼了,还能吃到肉了,还有,俺还吃到过各种好吃的,尤其是连里会餐的时候……爹,娘,你们不用惦记俺,您二老多注意身体……俺明年就有探亲假了,到时候俺要给爹娘买好多好东西,去孝敬你们……”
这个时候,又有一辆空车开了过来,张大饼和战友们便又忙了起来,魏丽书和自己的同事跟这几个战士道别后,就在军官的引导下,跟随运输连的车子一起开赴到前线的炮兵阵地。
“记者同志,你们真的要去前线?”
负责开车的汽车兵郭东莱是个中士,他看着细皮嫩肉的魏丽书有点担忧:“这前线条件可艰苦嘞,而且炮声可大呢,我刚参军的时候都受不了,你们能行吗?”
魏丽书说:“没关系的,郭同志,你们都能去,我为什么去不了?做战地记者就是这样嘛,不去前线采访,那叫什么战地记者?”
郭东莱还是有些担心:“但是你是个女同志啊,而且也没参加过训练……要不你们还是在后方待着吧?这前线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其实郭东莱的担忧也是有原因的,战争时期的前线每个人都肩负着各自的任务,忙起来的时候根本没时间照顾一个记者,再加上炮兵阵地武器多,工具多,车辆也多,没经过系统训练的人很容易就会不小心碰伤或者被重物砸伤脚,所以他才希望这些没参加过战争的记者不要去前线。
“郭同志,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女同志怎么了?咱们军队里没有女兵吗?”
魏丽书嘴巴也不饶人。“毛主席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虽然我没打过仗,没扛过枪,但是其他战士能去的地方,我也一样可以去!”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
郭东莱一边换挡一边说:“这前线阵地是真危险的,就说那大炮,打起来声音震天响呢,而且离得太近,很容易就会被碰伤,就连那地上蹦起来的石子儿,打到脸上都可能会出血,要是打到眼睛里就更坏了!”
说着,郭东莱似乎在吓唬魏丽书一般,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啊,就我听说的,这炮兵可是挺容易出事故,比如这炮弹炸膛,哎呀,那可就是遍地血肉啊……还有打炮的时候被震聋的,还有离得近被炮身那个制退机撞飞的……哎呀,老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