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国民党战犯显然是个喜欢揶揄别人的人:“这儿可不比你的皇宫吧?我听说以前紫禁城的冬天,要在屋里屋外都摆着青铜的熏笼和手炉,有的熏笼都有一米多高,好几百斤重呢,能把整个紫禁城都弄得暖洋洋的!”
溥仪最怕别人提起这个事情,连忙摆了摆手:“这都是误的事,这个,就不要再提了。”
见溥仪告饶了,这个国民党战犯也就心满意足的转身走了,其实论是在看守所还是在监狱里,大家都是喜欢欺负那些自己看着不爽的人,这虽然不是普遍现象,但是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而身为“革命党”的国民党军人,不少人心里面也是一万个瞧不上溥仪的,所以找借口讥讽一下这些“伪满洲国战犯”就成了很多国民党战犯的每日乐子。
见到那个战犯走远了,溥仪摇了摇头,回到了寝室里,远远的就看到五年前跟着自己一起住进抚顺战犯管理所的太监吾延礼躺在床上一抽一抽的。
“你这是怎么了?”
溥仪见状连忙走了过去,他自从进了抚顺战犯管理所后,一直都是吾延礼在贴身照顾他,虽然两个人曾经一度还保持着主仆关系,但是实际上已经几乎成了朋友,尤其是在接受了这么久的改造后,某种程度上,在溥仪心中,这吾延礼是世界上唯一懂自己的人了。
“主子……”听到溥仪的声音,吾延礼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坐了起来。
“快别这么叫!”
溥仪吓得连忙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到没有人,才安下心来:“不是说了嘛,叫我溥仪就行――你这是咋了,哭啥啊。”
“刚才――刚才管教找了我,说他们查了我的资料,我不应该――不应该算是战犯,也不应该被关在这里……呜呜呜……他们说政府已经同意了,这几天就可以释放我,然后会给我一比安家的费用……”
听到这句话的溥仪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悲凉的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是啊,这吾延礼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太监,随着自己一起去了苏联,又一起被带回了中国,要说出卖国家利益或是其他什么坏事,他是一个都没做过,毕竟你怎么让一个贴身服侍别人的太监去做什么坏事?
溥仪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吾延礼的头:“这不是好事儿吗?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按照管教的话说,就是开始新生活,和旧生活告别了,这多好啊!”
“但是……但是主子……我,我舍不得您啊,而且,我怎么能先走呢……”
“你看,你这还是没改造好啊,怎么还主子主子的……你想啊,你出去了多好,外面多自由啊,你看电视里不是演过吗?你可以去逛公园,去逛市场,逛商店,买各种稀罕玩意儿,也不会有外国人欺负你了,多好!”
“但是,但是我走了,您怎么办啊。”
吾延礼哭丧着脸。
“放心,放心啊,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溥仪伸出手,揉了揉吾延礼的脑袋:“你出去了记得给我写信,留个地址,等我什么时候出去了,就去找你!”
这个时候,吾延礼突然普通一声跪了下来,这又吓得溥仪连忙要扶起来他,然而吾延礼的头却磕在了地上:“对不起,对不起,主子,我对不起您啊……”
溥仪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知道吾延礼这是决定要走了,于是便把他拽了起来:“现在是新中国了,不兴这一套了,以后出门,不管见到谁,都不要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