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崔也感到了来者似乎不善，迎神容易送神难，也不知道是瘟神还是喜神，连续几天说的都是不瘟不火的话，看来歙的神态终于是要亮出本意了，所以隗崔不做声，静观其意。
帐里安静了下来，目光聚在了远客身上。
来歙神态严肃，不慌不忙：“我王并不是向上将军借兵，而是教我带着五千铁骑助战上将军取陈仓。”
出乎意料的事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成为习惯以后那些个正常的事儿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来歙自从来到这里一言以行总是超出常人所料，所以现在他的言行越奇怪反而越让人觉得可信。
“铁骑在哪里？”隗嚣语气很平静。
“武都郡。”来歙语气很缓。
隗嚣心中一惊，武都郡虽然不是大郡，但是却北边连着三辅之地，距王莽京都长安近在咫尺；南边接着蜀地，是益州西北边界，公孙述早就想夺取这里，因为汉中郡没有不在手上，并且有王莽重兵把守，所以没有行动；武都郡西边通着凉州，这可是关系着自家根基；东边就是汉中郡，不知道占领这里的是什么人，来歙竟敢把区区五千铁骑屯兵在四方势力之间。
隗嚣转念一想，好像哪里不对，试探性问着：“先生曾说汉中王在南阳郡冠军城，但是为什么称做汉中王？再有，南阳与凉州之间有三条大路，北路是三辅之地，也是王莽腹地；南路是益州之地，被公孙述控制着；中路是益州北境的汉中郡，被一个神秘势力占领着。况且王莽在武都郡有重兵驻守，你这五千铁骑是怎么过来的？又怎么会驻扎在这里？”
方望也笑了：“王莽军都调到荆豫去征讨更始军了，先生该不会是乘虚而入吧？”
来歙点了点头：“方军师说的是，兵不厌诈自古都是这样。”
“就是。”隗嚣干笑令人毛骨悚然：“忙没有白帮的，汉中王协助我夺取了陈仓以后有什么交换条件？”
杨广接过话：“陈仓跟凉州北边的四郡相比不过就是一座小城。”
“凉州还没有全部平定，根基还不稳，怎么能远图？”隗崔还有话没有明说，那就是夺取陈仓后一定会招来王莽的兵马，这可是扼守长安西门户的重镇。
所有人都抛出了各自疑问后来歙才开口：“河西四郡的北边有匈奴、南边有羌人，上将军取了河西四郡就得分重兵驻守；北地寒冷，民少地稀、粮草匮乏，需要从凉州南边四郡运送粮食过去维持所需；边陲私斗成风、不服王法，官吏不容易委任，刑法轻了约束不了边民，刑法重了容易生出乱子。”看了一眼隗嚣，又扫视了一圈众人，接着说了下去：“将军图大计的话凉州这块地方是不够的，当下先取陈仓俯视三辅做为长远的策略。这样一来粮草、金钱会源源不断，有粮草还愁没有精兵？有金钱还怕没有勇将？有钱有粮凉州北地四郡也会闻风来归，那需要用兵马去攻取？钱多粮广、兵强马壮、文昌武盛，边界上的异族也就微不足道了？如果王邑大军灭了荆豫的绿林军，再东进与王匡南北夹击败了青徐的赤眉军，剩下的义军都没有成大的气候，王莽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到时调兵攻打凉州的话上将军能不能独自挡住？”停顿了片刻突然话锋一转：“反过来说如果绿林军胜利的话就可以乘胜攻取雒阳、占领长安、雄视凉州，真到那时将军可以抵挡得住么？如果将军现在攻取了武都，一是牵制了莽军并帮助了绿林军，二是占据富庶的地方，凉州多一条屏障，就算天下纷乱将军也可以割据一方，再就是此战可以名扬天下、民心依附。退一步来说，如果将来绿林军夺得天下也不会忘记凉州的大恩。如果夺得天下的另有其人，将军与各位将军讨伐王莽的义举也会被铭记。至于王莽已失去了天下心，就算天下再次形成群雄争霸也不会轮到他取得天下。”
武都郡真如来歙说的那样已经被他夺去了？真有五千铁骑驻扎在这里？以前还真没注意注意冠军城，从地图来看这座小城或许真能左右荆州之战的成败，看来占据汉中者应该就是来歙背后的这个人。这个隐藏在背后的人以汉中郡作为后方根据援助各方势力，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隗嚣踱着步想了好一会儿后又看向来歙：“汉中王真是知人善用。”看向左右：“诸位回府歇息，明天卯时升帐议兵。”
深夜，汉中郡官道上出现了一队人马，李熊、公孙恢与延岑骑马并行，威严的仪仗，威武的护卫很。
“已走了数百里，前面就是武都郡了，将军这一直走什么时候是个头？”公孙恢忍不住问着，心里却思量着他的兄长公孙述率领数万兵马到了武都郡都没敢越界，延岑不会带着这区区千人千骑羊入虎口吧？
延岑没有吭声，李熊倒是挺悠闲的说着：“有幸骑上了这汗血宝马。”
延岑依然昂首骑马不吭声，气场不凡的马队又恢复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