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舟低下头,回想起柏知望似乎很久没注意过自己的变化。
迪哥打了个响指,“今儿怎么有空来这儿,咱都多久没见了?”
“挺久了,我怕你们忙一直没敢打扰。”秦舟指着展出的摄影作品,夸道,“喔唷,你竟然真的把画展开到这来,也算是圆梦了。”
“那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迪哥显摆道,“唉,你真是可惜了,要是听我的把工作室做下去,下回摆最中央的就是你的画,信不信?”
“能不信嘛,你可是浦东小艾尔弗雷德。”
“滚你妈的!”迪哥听出话里的揶揄,气得戳他胳膊,“欸?大学究怎么没跟你一块来,被你榨干了?”
这帮人开起黄腔口遮拦的,秦舟习惯了,付之一笑:“他在忙。”
“忙?”迪哥冷笑一声,“悠着点啊弟弟,男人说忙,不是出轨,就是有鬼。”
秦舟并不生气,笃定地摇摇头,“他不会。”
迪哥“啧”了声:“这么自信?那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我也不知道。”秦舟转头望着能看到江景的窗户,茫然地说,“就是觉得……有点认不清我们了。”
他一直坚信爱是灵魂契合,他们能走到今天是因为相似的理想和志趣。如果刨去这些,他不知道秦舟还算不算秦舟,柏知望又是谁的柏知望。
临走前迪哥问他——怎么谈个恋爱反倒谈坏了,你们不应该一起往好了走吗?
秦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们终于有了一点积蓄,改造过的落地窗很明亮,橱柜能放下各地博物馆送的文创,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好”的方向。
出去逛了一圈也没得到答案,反而被迪哥说得更烦。
到家后,秦舟往沙发上一赖,习惯性查看手机,发现自己刚刚漏看了柏知望的微信。
[供货商出了点问题,要临时去趟苏州。]
秦舟算了算日子,发现定好的音乐剧又看不成了。
不光是音乐剧,他本来还做好了四月去顾村看樱花的计划,照柏知望这个忙法,估计也够呛。
秦舟觉得心里堵得慌,他们之间再这样下去难免会出问题。他找朋友介绍,联系上一家有情感调解业务的心理咨询公司。
对面提出希望能由双方共同参与、当面咨询,这样效果会更理想,所以秦舟给柏知望打了个电话,想问他下个月能不能一起去聊聊。结果电话刚打过去,忙音没两声就被挂了。
行吧,估计在开会。
秦舟旁敲侧击道:[那你四月回来有空吗?]
柏知望过了两小时才回复:[是去顾村吗?可能不太有,这边专项估计得五月才结束。]
那时候花就谢了,秦舟没敢提,更没心思再聊咨询的事儿,反正柏知望估计根本没觉得他们间哪里出了问题。
大概快十二点,秦舟收到了柏知望的视频。对面刚回宾馆,而秦舟已经睡了。
柏知望问:“吵到你没?”
秦舟揉了揉眼,“没。你刚忙完?”
“嗯,刚回宾馆,跟你说句话就去洗澡了。”柏知望提起晚上说的顾村之行,“对了,你不是想去看花吗?等这个项目结束了我陪你去大连看,成吗?”
北方的花期比较晚,也算是个可行的替代方案。可秦舟要的不是替代方案。
他默了很久,摇摇头,“再说吧。”
比起约好了再让期待落空,还是顺其自然比较不容易失望。
音乐剧开幕前两天,秦舟面表情地给丁故发了张照片,直说柏知望过两天出差,多了张票,问他有没有空。
没两秒钟,丁故语音就过来了:[下次直接送钱就行,别总送票。]
秦舟不耐烦地回:[明天两点,文广剧场,《猫,去还是不去?]
丁故:[去去去!柏老师到底怎么回事,原版巡演诶,这都不去?你俩没分吧?]
秦舟:[放心,你脱单了我都不可能分手。]
这么欠的话免不了挨骂,被骂完的秦舟退回柏知望的界面,接着往下听。
柏知望的声音像云,慢条斯理的,带着低频的磁性,秦舟每回都恨不得多听几遍,所以他总压着柏知望给自己多发语音。
柏知望:[我先出门了,菜做好了在橱柜里,吃的话记得加热。]
秦舟打开橱柜的门,看到三个盘子里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其中一道还摆了个心型。另外两道应该是来不及,所以没怎么加工。
秦舟心口麻麻的,鼻头呛得痒。
看到这些,他坚信他们仍旧是相爱的——秦舟在燃起这点希望后又突然没了底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需要从这么小的细节里抠出在乎彼此的证据。
明明之前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是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