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买就买呗,虽然我也觉得几十万买个茶几有点贵。”闻竞实在不知道说啥,非常直接地说了他的真实看法,“但买了以后庄舸也不可能给你扔了。他最多也就是给你二手卖出去。”
郑楷意被闻竞逗笑了,把那支没点燃的烟拿在手里:“唐靖川哪去了?”
“下楼去车库里搬酒了。”闻竞也有点纳闷,唐靖川怎么这么半天没上来。他们正说着,大门打开了,唐靖川一脚踹开了门,拎着两箱酒进来:“瞅什么啊?还不赶紧接一下。”
厨房离玄关最近,庄舸从厨房里走出来接走了一箱酒放在餐桌上,扭头往闻竞和郑楷意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郑楷意手里夹着根烟,有点不赞同的看了一眼,走了过去,朝着郑楷意伸出手。
闻竞有点纳闷地看了一眼庄舸的手,然后看了一眼郑楷意。
“我们俩打赌,我要是抽烟就给他两千块钱。”郑楷意说,然后在庄舸眼前晃了晃那只烟,“我可没抽。”
庄舸抓住了郑楷意的手腕,看了一眼那只烟——一支中华。他知道闻竞是不抽中华的,于是扭头看向唐靖川的方向。
唐靖川刚把另一箱酒放厨房,该冰的酒冰好,一扭头看到庄舸充满敌意的目光,莫名其妙地走过去,然后看到郑楷意夹着的那根烟,露出了一点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眼睛地移向闻竞,皮笑肉不笑舔了舔牙。
闻竞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唐靖川给了他一个你等着的眼神,然后踱步离开在整套房子里转了一圈。郑楷意和庄舸都在市里上班,加上郑楷意喜欢热闹,所以房子买在了市中心,房型面积和郑楷意那套旧房子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他俩都觉得别墅难打扫,冬天还冷,所以仍然选了公寓。唐靖川挨屋转了一圈,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你家真够丑的,城乡结合部混搭风?”
郑楷意和庄舸同时面色不善地朝着唐靖川晃晃悠悠的背影看了过去。其实也不怪唐靖川这么说,郑楷意家看着太不统一,每个房间进去都是不同的风格,内部还充满了不一致,有一些家具一看就是郑楷意买的,另一些一看就是庄舸的手笔——比如一片纯白极简风的浴室里出现的甜甜圈造型浴室凳。怎么看那个浴室凳都不能是庄舸买的。再比如极具郑楷意个人风格的花哨书房里出现的工业风过于强烈的升降桌和人体工学椅,怎么看都写着庄舸的名字。唐靖川越看越想乐:“真像你俩住的地方。”
他这话的语气可不是恭喜新婚夫妇登对的语气,纯纯是充满了讽刺。郑楷意不客气地回了一句:“也不知道谁家的纯欧式客厅的电视上能挂一副‘正大光明’书法,该不会是老哥你吧?”
唐靖川不爽地看了回来:“……关你屁事。”
辜中枪的闻竞也抱着肩膀看向郑楷意。
“这句话我拜托你说给你自己。”郑楷意回敬。
庄舸沉默地站在旁边想象了一下中世纪风格的客厅里挂了一幅正大光明,突然觉得他家客厅里要是多个檀木茶几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不是挺好的。”闻竞在旁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反正一看就知道书法是我买的。那不一看就知道是我和唐靖川的家?”
谁也没想到闻竞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都愣了一下。郑楷意刚要说点什么,这时候烤箱里的鸡烤好了,烤箱传来了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唐靖川早就饿了:“有饭吃吗?”
“那可太有了。”郑楷意站起身来招呼大家吃饭,“庄舸烤鸡手艺真的是一绝,自从我们俩住一起我点外卖都少了。我说真的,要是哪天我们俩失业了,上街去买烤鸡都有口饭吃的程度,赶紧赶紧…”
就算是两个人吵架,郑楷意还是会习惯性的在外人面前给足恋人面子,这点他可能到死也改不掉了。
从房间的巨大落地窗外或许能看到,餐桌前截然不同的四个人,在暖黄的灯光下,围着餐桌说说笑笑,流动的城市里,这道盛宴也像数今夜即将发生的回忆一样,镶嵌在城市高处的一处,成为数灯火中的一颗。城市里的更多角落,繁华区的火树银花,年轻人聚众喝酒的街区,街上般配或不般配的恋人走在一起,共同记住这一刻。又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又要来了。
“你就算去宜家照着样板房装修,都能比现在装的好看。”唐靖川一边切鸡肉一边说。
“少说两句你能死是吧?”郑楷意看了他一眼,“这么多吃的堵不住你的嘴。”他抬头说着,手滑了一下,盘子里的食物掉了一块在地上。
唐靖川看了一眼地上:“你嘴漏是吧,郑楷意。”
“你他妈嘴才漏。”
“回头再一起收拾吧。”闻竞说。
庄舸很不舒服地看着那块斑点,忍住没说话。郑楷意注意到了,但是也没说什么,起身去厨房新拿了一瓶酒回来,继续接上刚才的话题:“宜家的家具好多质量太差,而且我也懒得自己装。”
“本质上来讲没什么区别。”庄舸说,“材料都是相同的,而且宜家的家具也足够实现他作为家具的功能了。”
“有区别。”郑楷意简短地说,然后给每个人倒了酒,“我用着有区别。”
“你认为区别是什么?”庄舸一本正经地问,在桌子底下被旁边看不下去的闻竞踹了一脚。
“区别就是郑楷意能快乐地得到昂贵而丑的家具。”唐靖川不紧不慢地说,“挺好。快乐最重要。”
庄舸没听太明白,但是他知道自己大概不应该再说话了。郑楷意坐下接着喝酒,若其事地说今天的烤鸡是庄舸烤的最成功的一次,要是庄舸今天有空一起烤个圣诞布丁就更好了。不过不管他说不说这两句话,闻竞和唐靖川都能看出来他今天情绪已经不对了。不过这也不耽误吃喝,一顿饭也算是其乐融融,只有庄舸看着有点怪。
他一直没忘了郑楷意在闻竞和唐靖川来之前说的那段话。一直到晚饭结束,送走了唐靖川和闻竞,他迫不及待地想等郑楷意主动提起要和他聊聊,但是郑楷意没有——郑楷意甚至都没给他机会。他们俩一起刷了碗收拾屋子,然后在客厅里打了会儿游戏,肚子里还有空间的郑楷意又给自己小加了一顿甜品——他们前一天一起去买的拿破仑和蛋挞。
郑楷意一边吃,一边拍拍沙发让庄舸在他边上加班。他看起来倒也没什么不同,一边刷手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庄舸说看到的好玩帖子。就是郑楷意这个非要忘记他们俩还有问题没解决的态度,让庄舸几乎要抓狂。他的思维模式非常直接——有问题,解决,然后一切回到正轨。但是在问题还没解决的时候,他就会一直持续在“问题”状态里,在庄舸的世界里是没有“延后解决”这个说法的,有问题一定要即时解决。
庄舸强迫自己加了一会儿班之后,有点受不了了,提出了他以为的问题解决方式:“郑楷意,你把茶几买了吧。我出钱。”
“…”郑楷意的表情很奇怪地僵住了一下,然后说,“你不是不同意吗,而且你出什么钱?你不是真的觉得我缺这几十万给自己装修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