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都湿了,冯霁月现在还穿不上,只能先用林靳空的外套蔽体。
拉开一点帘子,她把自己的背心和裹胸晾在保健室的窗口,自己裹着他的衣服坐在床上。说来可笑,她现在所有的安全感都来自这件宽大的衣服。
它保护了她的自尊,能让她一会儿体面的回班。
被干燥温暖的布料包裹,冯霁月能闻到林靳空衣服的淡淡香气,像是香薰蜡片挥发后带出来的,一点不浮夸。和她在青春期见过的大多数男生不一样,他身上没有汗臭味,是远远看见就知道清爽干净的类型。
冯霁月在保健室待到下课,自己的衣服还是有点潮,但没办法,她必须穿上回班。
除了她,班里其他人都知道那盆水是谁放的。尤其,见她头发软沓地黏在额前,始作俑者在偷笑。
但当他们看到冯霁月身上穿的宽大校服时,没人笑了。很明显,这是一件男生的外套,且对方还不矮,校服下摆足以盖住冯霁月的屁股,把身形娇小的她罩在里面,遮掩了她湿身的狼狈。
有人面面相觑,下意识怀疑这衣服是宋清桉的。但综合最近的情况,是宋清桉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冯霁月坐回自己的位置,想等最后两节课上完,去还林靳空的衣服。
……
高三七班。
最后一节自习课,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林靳空饿醒,他在空荡荡的桌箱里翻了翻,指尖碰到一个袋子。
拿出来,他才想起这是昨天冯霁月送的巧克力。
拆开用蝴蝶结绑着的精美盒子,林靳空剥开巧克力的包装纸,塞进嘴里一块。
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伏案做题的宋清桉投来目光。
“这不是她给我的吗?”
“昂。”林靳空继续吃,冷哼一声:“怎么,今天还是你生日?”
“……”
宋清桉淡淡勾起嘴角,“饥不择食。”
“还有多久放学?”林靳空只关心这一个问题。
他明明有手表,有手机,但每次这种简单的问题都要问别人,宋清桉口吻奈:“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
林靳空一边吃一边倒计时。
放学铃声响起,硬着头皮又来高三七班的冯霁月每一步都走得比沉重,她昨天被人嘲笑,今天被人淋水,她知道,有人觉得她应该离宋清桉远一点。
在走廊焦急地等待,冯霁月心跳不自觉加速。
高三七班下课,后门从里面打开,自然有人看到又找过来的冯霁月。今天林靳空没睡觉,他们可以大声调侃:“班长,豆……她又来找你了。”
霎时间,前门也涌出来几个学生,窃窃私语地盯着站在后门口的冯霁月。
后者十分为难,却不敢进班,也不敢和取笑她的人讲话,只能等林靳空主动出来。
班里,宋清桉对冯霁月穷追不舍的厌嫌到达峰值。连续两天,她到他班里来,他就会被人调侃。他并不喜欢把感情的事被人当成随意调笑的谈资,也不想因冯霁月让自己总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
一股火从心底燃起,宋清桉起身,直接冲到门口,垂眼盯着比她矮了一头的女生,嗓音凛冽:“又有事吗?为什么每天那么多事要找我。”
“……”冯霁月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向他时,纤长的眼睫止不住颤,“我不找你……找林……林靳空。”
闻言,宋清桉脸上的愠色龟裂,眼神迟疑,一时没说上话。
站在门口的男生听到冯霁月的来意,转头对班里看手机的林靳空喊了声,语气戏谑:“空哥,豆芽找的人是你。”
林靳空抬眼,那双没有温度的黑眸紧紧锁着说话之人,一字一顿:“豆芽?”
他们讲话丝毫没有避人,冯霁月全听到了。绕开挡在面前的宋清桉,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后门,看向坐在最里面一排的林靳空。
她和他讲话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被班里同学盯着,她耳根红起,声线发紧:“还你……衣服。”
脸红心跳不仅仅是因为与陌生男生说话紧张,还有下午在保健室被他撞见半裸的羞耻尴尬。一个简短的对视,这班里只有他们俩知道这件衣服发生了怎样的故事。
林靳空走来,接过她递来的纸袋。
以为又会听到昨日那样软软糯糯的道谢,但今天没有,冯霁月转身就小跑离开,连宋清桉她都没理。
“空哥,班长都不理豆芽,你怎么还借她衣服?”
周围有八卦之人问出大多数人好奇的问题。
没理他们,林靳空看着手中轻飘飘的纸袋。冯霁月把他的衣服整齐叠好,用了在女孩子眼中大概算精致漂亮的袋子包装,郑重其事地还给了他。
但这个浅紫色的袋子拎在人高马大的他手里,显得不伦不类。
嘴角微不可闻地勾起,林靳空反应过来,“豆芽,说她瘦吗?”
男生摇头,眼神暧昧,五指拢起放在自己胸上,掌心越缩越小,低俗的动作声胜有声。
林靳空看懂了这个动作,轻哼一声,“聊。”
话音吐出的同时,他脑海中浮现今天在保健室撞见的春色。
冯霁月很瘦,微侧着身,缩起肩颈努力遮掩胸部的弧线,像是被吓坏的小兔子。可殊不知,她的胸太大了,细瘦手臂根本遮不住,他还是看清了从纤薄肋骨延伸上去的饱满弧线,以及,被胳膊遮不住露出的半边雪白。
真的抱歉,但他就是见到了。
不像这些人说的贫乳,她很大。
脸上不知不觉泛起一抹笑,林靳空眼神有几秒凝滞,把站在身边的男生吓得说不出话。
他是在笑吗?
为什么突然笑?
短短两秒的放空,林靳空一手拎着纸袋,一手斜跨起书包,越过挡在他前面的男生,从后门走出去。
宋清桉一直在门口,看了半天冯霁月离开的背影,还没明白她和林靳空产生交集的原因。此时见他出来,他狐疑问起:“你衣服怎么在她那儿?”
“路过。”林靳空嘴里嚼着巧克力,语气吊儿郎当的:“饿了,明天见吧。”
没等宋清桉,他在中厅楼梯口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