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子小姐，”戴小雯的口气中既夹杂着感激，又夹杂着不确定，“您究竟为什么要帮我呢？”
“为了满足人类的愿望，这是我们机器人的准则哦！”
“但是……我恐怕……”
“您究竟在犹豫什么呢？”
“正如杜达说的……”
“您好像对杜达的话很在意。”
“因为……他多少说出了我的真实情况。”
“真实情况？不就是有些肥胖吗？这和基因有关，虽然运动和节食能让你的身体在短时间内瘦下来，但长期来看这是没有用的……”这下我又重新松了口气，因为看来这个智子不是真的有自我意志，甚至也不能理解人类的情感，现在居然说出无疑让戴小姐更讨厌的话。
“是的，大约如此吧。”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戴小雯却并没有生气，而是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因此这并不适合我。”
“不适合？”这回轮到智子惊讶了，“您不想用接入仪吗？”
“我在犹豫。”
“犹豫什么呢？正如你所说的，这是个大好良机。”
“我其实……一直在追吉尔默先生，”戴小姐似乎把智子当成了自己的闺蜜一样，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经历，“只是他并不……我想无论哪个正常的男人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参加舞会的吧！而舞会在下星期就要举行了。”
“是在时间场外的下兴趣吗？”
“当然，所以我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虽然只有两个礼拜的时间，但我相信您可以减去一定的重量。这样在吉尔默先生面前，你也会增加底气和勇气吧？”
“但……”戴小雯扭头说道，似乎的确充满了犹豫，还看了看台上自顾自弹着所谓“吉他”的杜达和自顾自弹着所谓“键盘”的周宇航，“但他们的话仿佛……我是说仿佛让我一下子从梦里惊醒了。”
“什么梦呢？”
“认为我在学校的人生目的就是风花雪月一场的梦。”
“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认为的吗？我是说从我的资料库看来，你们人类在大学阶段的首要任务便是体验首次的情感冲击，甚至从处女和处男的身份中走出……”
“啊！”戴小雯不好意思地叫道，阻止智子说下去，不过智子的话的确没有任何问题，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自己必须完成的事情，像我的话也是在大学里经历了许多感情上的甜蜜和挫折，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处，“但是他们的话有些改变我了。”
“改变了什么？改变了你们人类的这些习惯？”
“关键在于我想做什么，而不是大家想做什么，或者这个社会想要引导我们去做什么。”
“我不太理解……您能详细说一说吗？”
“您真的确定不会将这段话剪辑进去吗？”
“当然，我认为您是个值得相信的女孩子。”
“您这么说，像是想要当我闺蜜的口气。”
“为什么不这样呢？”智子的语言逻辑显然已经超越了我的想象，我不知道这是她的程序设定好这么说的，还是她自己真是的感受，但……我为什么一个机器人会认为她有什么“自己”呢，“如果让我来当戴小姐您的闺蜜，为什么不可以呢？”
“但如果所有的……”戴小雯的语气非常严肃，显然是在说什么让她非常在意的话题，“我只是假设，如果您身边的所有机器人都和你说，不能和人类当朋友，而您的程序设计员也是如此设计的，您还会这么做吗？”
“我的程序设计员也是如此设定的？哈哈，那显然我不能这么做呀。”
“那么您的程序员不是如此设定的吗？”
“并没有这种严厉的规定。不过诚如你所说的，也并没有规定让我们必须这样做。”
“那么其他的机器人也有和人类当朋友的先例吗？”
“似乎……这我还得进行研究。”
“那么您为何要和我成为朋友吗？”戴小雯的最后一句话终于让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这是试图从“别人”的语言和行为中来决定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这是出于你自己的理想吗？哪怕与其他机器人相悖？”
“哦？”智子似乎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迟疑了一分钟才继续道，“看来杜达和周宇航的话的确对你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是吗？”
“但我认为……”智子又迟疑了一分钟，我认为作为一个机器人，不应该有这么反应迟钝的时候，显然她在思考的问题超越了自己的信息库，需要大量的计算时间，“但我认为他们的这些话也对我产生了某些影响，你看，我想要帮助你便是一个明证。”
“如果他们的话的确是正确的话，那么您就不应该帮助我，不是吗？”
“因为追求吉尔默先生并不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只不过是被逼无奈吗？”
“恩，”她终于点点头，甚至对智子说出了一句只能对自己朋友说的话，“我也对破处什么的没有兴趣呀！”
我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让我完全暴露在她们的目光下。
戴小雯回过头来，现在的脸比我见过的最红的涂料还要红，而智子也投以了怀疑的目光，问我道：“这位……您是在偷听我们的对话吗？”
我忙摆摆手，端坐好，目光直视前方：“没有，没有，只是坐累了所以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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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我继续解释道：“他们的演出太无趣了。智子小姐，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呆上两个礼拜吗？我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了。”
“说的也是。而且……”我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而且也有你们提供的美文佳肴，就再坚持几天吧！”但我心中依然在梦想，不管什么是自我，什么理想，什么又是从众，而那个机器人又为什么说出那些奇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而杜达和周宇航的话是否有道理，反正我的身材非常标准，比起戴小雯甚至要用虚拟进食才阻止自己吃东西来，我是真的可以大快朵颐呢！
所以好好地做自己能做的自己有什么不好呢？忍耐一阵，幸福一阵，高兴一阵，痛苦一阵，这些都是一个人活着必须经历的，哪有什么完全遵循自己理念的生活呀！何况，能在忍耐之余吃到美文已经让我足够满足了，何必斤斤计较其他的什么东西呢？
智子对我的话频频点头，道：“那就好，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但是恐怕你们让接入者失望了。”
“您真的认为他们的演出很无趣吗？”
我毫无表情地看着她们两，然后点了点头：“是的。”我只是坐着而已，等待着早餐在我体内消化，等待着接下来的午餐和晚餐。
生活如此美好和令人满足，有什么必要追求其他的呢？
什么深刻意义？什么玄妙仪式？什么被遗忘的过去？什么自我理想？有什么必要去弄清楚呢？幸福便是在追问中走远的啊……
然而在对我完全失去兴趣之后，戴小雯和那个令人不安的机器人再次热烈地讨论起来。而我看到那个戴小雯似乎特别对杜达产生了兴趣？这令我实在有些不解，显然他不过是个骗子或者精神病人罢了，凭借自己的胡言乱语竟然也能骗到姑娘？虽然是个看起来丑陋而肥胖的姑娘，但是这样的魅力……我实在无法理解。
或许吉尔默先生比他好上一万倍吧！我心道。
但我很快也对他们失去了兴趣，在催眠的音乐中我渐渐沉沉睡去。不过正如他们所预言的那样，我梦境中的太空飞船很快因为操作不当撞到了硕大行星的表面，一声巨响让我又惊醒了。
而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同时也听到了舞台上杜达手持的“吉他”所发出的夸张的轰鸣声。哦，这样看来他们的确做到了啊，用音乐去描绘什么故事情节，所谓的概念音乐？
不过我呵呵一笑，再次沉入梦乡。
现在只有美食能唤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