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迦終於可以確認自己重生了,不是死了。
她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試圖想將眼睛微微眯開一條縫隙,可眼球一旦感知到光線就是一陣劇烈的眩暈,腦袋裡混混沌沌的,每條神經都像褪下的蛇皮一樣,光有個樣子卻無任何功能,身體仿若有千斤重,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可是這所有刺痛、暈眩,沉重的感覺都在反復提醒著她一件事——死人是不會有這般感受的。
可她,萬迦,不是剛被急診醫生宣判死亡時間為12月1日04:16分嗎?
她懷著疑慮,就這樣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安安靜靜了躺了三天。
這三天裡有很多不一樣的聲線在耳邊圍繞:
最多的是單調枯燥的儀器聲音,“滴答滴答滴答”,無聊、乏味又冗長。
“小四這都昏迷三四天了,易醫生到底怎麼說?要不要用我的專機把他轉到英國去看看?”這是一把輕柔舒緩的女聲,吐字間因為焦慮而帶著些許的氣音。
“姐,你別急,我們再等等吧,易教授說老四的腦波波動正常。”這個男生語速偏快,音調醇厚但咬字清晰,彬彬有禮。
“他又沒受傷,好手好腳的,不會那麼容易死的!”這把聲音慵懶清冷,一股子懶洋洋的味道,雌雄難辨。
“四哥,嗚嗚嗚,你快醒醒啊......”這是個愛哭的小女生,每天來兩次,每次嚶嚶哭完十幾分鐘就沒影了。
萬迦邏輯力堪稱不錯,她從這些隻言片語中攫取了幾個重要資訊:
1、這有一個“哥”
2、他排行老四
3、“哥”家條件還不錯
“丁先生,我們忍耐一下哦,我們要更換尿管了!”直到惡魔的聲音響起,一陣窸窸窣窣,她在劇痛中被打通任督二脈,終於發出此身第一聲低沉的呻吟:
“噢!”
刺痛讓她的神經蘇醒,真實體會到原本女性身體中並不具備的一個器官,原來能產生這麼酸爽的痛感,像是一個炮仗直接從某個狹長的管道中劃過,一路牽扯著稚嫩的皮肉,然後在大腦額葉裡開出血肉模糊的煙花。
“醫生,醫生,丁先生醒了......”護士小姐用呼叫器告知醫生。然後醫生不慌不忙的腳步聲出現了這個安靜的房間。
眼皮被撐開,瞳孔被照射,靈魂卻被拷問:
“丁先生,你知道你在哪嗎?”
“醫......醫......院......”聲音沙啞而又乾澀,語調含糊還有點結巴。
“你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嗎?”
“不......不......”萬迦想要搖頭,但她不夠力氣。
“你知道你是誰嗎?”醫生又問起。
“四,四......”萬迦的腦子在那一刻乍現了靈光,她眨了眨眼睛以示清醒。
“丁先生,你三天前遭遇了車禍,但是你很幸運身體沒有任何損傷,只是我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昏迷不醒,不過。你現在清醒了。”
“嗯......”萬迦眯著眼睛,裝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醫生見狀,留下一句:“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再來檢查。”就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