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灵飞已经被洗干净了，披了一件素白的袍子。头发也洗过了，漆黑闪亮地披在背后。
这纯白的颜色，更显得他脸苍白里透着青灰，瘦得快不成样了，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伤痕。
凯恩抱着他，坐在船靠窗的地方。外面海的颜色，蓝得闪耀如宝石，映在唐灵飞的脸上，却还是现不出一点光彩。
“不用害怕了，我这就带你回去。灵飞，看着我，嗯？”
他硬是扶着唐灵飞的头，让唐灵飞正视自己。至少过了一分钟，唐灵飞终于慢慢地叫了他一声。“凯恩？……”
听到唐灵飞说话，凯恩松了一口气，笑了。“还好，没变傻呢。”他摸着唐灵飞的长发，柔声地说，“不用担心，跟我回去。”
唐灵飞脸上浮起了一丝惨淡之极的笑。“为什么要救我？你当然知道，很多人都要我死。你带我走，会有很多麻烦。”
“我在乎么？”凯恩不屑地说，“纳瓦兹家族是独立的王国，只有别人求我，没有我怕别人的。”
他伸手把唐灵飞的头，搂到自己怀里。“好了，你不要想那么多。没有人敢再来伤害你的，相信我。”
唐灵飞怔怔地楞在那里，对凯恩的话，就像是没听到一样。过了很久，才轻轻地说：“凯恩，我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连那些粗俗的人……都嫌弃我。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你不会再要我的。”
凯恩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唐灵飞低下了头，头发披垂了下来，这时候他的头发是梳通了，洗过了，但凯恩总会想起在那个黑暗污秽的地方，他的头发像海藻一样，纠缠在一起，散在床上的样子。
“求求你，凯恩，你就让我呆在你的那些帐子里吧。”
凯恩呆住，一时间，他实在没闹明白“帐子”是什么意思。唐灵飞的头垂得更低，声音也更细得如游丝一般。
“只要你别把我扔去当军妓，什么都可以……”
凯恩真是一口气直塞到了胸口，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这才明白，唐灵飞指的是第一次落到自己手里，那些海边帐子里面住着的少年。只听到唐灵飞还在喃喃地说：“我知道，我已经当过了。但是B营地的不一样……我听说过，说是‘供不应求’，我……我不想……”
“够了！”凯恩打断了他，“唐灵飞，你给我听好了，我没那个意思！你什么样子，我一点都不在乎！我怎么会送你去当军妓？我是陆则琛那样的白痴吗？”
他一提到陆则琛的名字，就看到唐灵飞浑身上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凯恩叹了一口气，心软了下来，伸手抱起了唐灵飞。
“来，去睡一觉。等醒的时候，就到了。是个美丽的海岛，跟仙境一样，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的。什么都不用担心……相信我。”
唐灵飞对着凯恩的脸，怔怔地凝视了半晌，终于慢慢地把头靠在了他肩上。那模样，就是一个倦到了极点的孩子。
凯恩那一刻，心里是真觉得柔软的。但就在这时候，他又听到唐灵飞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你用什么把我换过来的？一定价值不菲吧？我现在哪一点值你给出的价？这让我不明白啊，凯恩。”
凯恩是了解唐灵飞的性格的，素来多疑，也不信任别人。处在唐灵飞的地位，也不能不如此。但现在到了这时候，唐灵飞对他还是这个态度，凯恩心里那股郁气又升上来了。他把唐灵飞重重一扔，丢到了床上，大声地说：“你现在这个样子，还值得我用值钱的东西来换你吗？军妓那都还不是免费的？”
这话一出口，凯恩就看到唐灵飞本来就毫血色的脸，更是白得像个死人了。唐灵飞惊惧地看着他，本能地伸出手想去拉凯恩的手臂，凯恩用力一推，唐灵飞这时候根本没力气，被他推得摔在了床上。
唐灵飞摔得有点昏昏的，他从床上慢慢爬起来的时候，凯恩已经大步走出去了。唐灵飞听着他的脚步声，脸上的表情，更是一片空白。
陆则琛跟陆则舟兄弟二人对坐，两个人都一言不发。陆则琛抬腕看了一下表，说了一句：“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就在这时候，叶亮急匆匆地冲进来了。“大少爷，二少爷，凯恩的船遇袭了。”
陆则舟和陆则琛同时站起了身。
陆则舟厉声问道：“遇袭？什么袭击？”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叶亮说，“被不知身份的人袭击了，伤亡不少。还有……”
他低下了头。“唐家少爷，他，失踪了。”
“还真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陆则琛沉着脸，说，“你倒是说啊，被人袭击？多少人？什么规模？”
“……应该只有一个人。”叶亮说出这话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陆家两兄弟。陆则舟瞟了陆则琛一眼，说，“不会是你背着我偷偷干的吧？”
“我这不是一直在你旁边？”陆则琛恼火地说，“更何况，我这不是马上就要去了？”
“谁知道。”陆则舟翻了个白眼，“说不定为了你心爱的人呢？”
“他不是我心爱的人！”陆则琛真的要爆发了，“你们都觉得我应该喜欢他，我没那个意思！我烦他烦到不行！你们一个个的有完没完？”
“你倒发起脾气来了？”陆则舟冷冰冰地说，“我倒想看看，是谁有这个本事，把他从我们的地盘把人给劫走了。”
“现场留下了这个图像。”叶亮说道。
陆则琛向前面走了两步，盯着那图像，看了片刻。
“有什么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