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灵飞家的实验室，占了一层楼。陆则琛相当新鲜地四处看，最后对唐灵飞说：“你这地儿的保安措施也就普普通通，你就不怕有人进来？”
“废话，这只是个我玩玩具的地方而已。真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能放在这里？你当我唐家的基地是摆设么？”唐灵飞头也不抬地说，他戴了医用手套，正在对着显微镜看陆则琛带来的样本。“呵，你还真搞出来了啊。东西在哪里培植的？这东西要有非常特别的地点和气候才能养出来，不容易。”
陆则琛从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给他。“刚才给你的是实验样本，这个，你看，是本来的样子。”
唐灵飞接了过来，他的眼里，也有一刹那的恍惚。“哦，真是怀念。你也真有本事，能够找到跟M岛一样的环境培养这种植物。这么普通的一种草，看起来跟野草没有多大区别。谁能想到，它开出来的漂亮的花，能提炼出那么奇特的东西？”
“所以我说跟你有正事谈啊，这可是值得做的生意。”陆则琛笑着说，“怎么样，灵飞，有兴趣吗？这种生化武器的威力和效果嘛，你比我还要清楚，就不需要我再多费唇舌了。如果你肯跟我合作，多轻松，也多顺理成章啊。前期我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需要的就是你的技术。至于利润，五五开，谁都不占谁的便宜。这样，你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吧？”
唐灵飞笑了一笑，说：“我想，你从开始培植的时候起，也在尝试研制吧？只不过，没成功？”
陆则琛并没否认。“所以我必须得说，你是天才。”
唐灵飞沉默了很久，低头仔细地研究着掌心里那朵紫红色的小花。
“好吧，不过，我要先看货。”
陆则琛双臂往胸前一抱。“没问题，就是得耽搁你两天了。基地很远。”
那个基地藏在深山里面，一路上都是荷枪实弹的军队驻守，就连陆则琛的车进来，也必须要特别通行证才能放行。
唐灵飞若有所思地看了陆则琛一眼，他确实没想到陆则琛肯花这么大的力气。而且，以这规模来看，没有几年功夫是成不了气候的，算算时间，陆则琛自从离开M岛以后，就开始着手了。
“灵飞，在想什么？”
“在想你曾经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
陆则琛新鲜地扭头看了他一眼。“什么？”
“你在离开M岛的时候说，要找个寺庙，替死去的人诵经超度。”唐灵飞嘴唇微扬，含着一缕笑意，带着些嘲谑，却不知道是在嘲弄陆则琛，还是嘲笑自己，“一转身，你做的却是这事啊，我还是高估你了。”
“我都做了。”陆则琛说，“这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不是吗？”
唐灵飞笑了笑。他的眼光，投向车窗外的密林。这种地方的树木，不见得高大，但极茂密，密得像阳光都投射不进去似的。“为什么不用直升机，要开车进来？这一路很远，有够颠的。”
“当然是想让你好好看清楚。”陆则琛说，“明明白白做生意比较好，省得你对我不放心。”
唐灵飞打鼻子里哼了一声。“行了吧，没有我，你压根连想都想不到做这个生意吧。你抢了我的资源，现在又来邀我合作，我真觉得你脸皮有够厚的。这就等于我买了一头牛，你偷去养大了，然后来跟我说：我们一起把这头牛卖掉分钱吧？”
“你这比喻有趣。”陆则琛笑着说，他仰在椅背上，从后视镜看着后座的唐灵飞。“但是，你也不想一想，你自己养的话，也要花钱，花时间，花心力。我们付出的是均等的，最后来平分这头牛，又有哪里不公平了？”
唐灵飞冷冷地说：“不管怎么样，偷就是偷，这点改变不了。”
陆则琛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笑，指着前方说：“看，到了。”他又补了一句说，“现在正好是开花的时候。记得么，灵飞？M岛上盛放的石蒜，那燃烧的颜色，像血一样，漫山遍野……”
唐灵飞的眼睛，像猫儿似地眯缝了起来。他没有戴隐形眼镜，一双眼睛，一只是黑的，深如暗夜，另一只是绿的，绿如翡翠。他半靠在后座的阴影里，那带点慵懒的姿态，和在黑暗里闪光的眼睛，实在很像只猫。
外面是一大片几乎望不到边的田地。但是里面种的，不是麦子也不是水稻，是一种有一人高、有点像水芦苇的植物。这种植物长势极好，青翠茂盛，开了一簇簇红色的花，在落日下看起来，泛着相当美丽的紫红色。
有趣的是，这植物的下半部分，是浸在水里的，也就是说，那田地是水田，水还在微微地冒着热气。
唐灵飞有点吃惊地说道：“这水……”
“地热。”陆则琛回答，“找不到环境一模一样的地方，只能另想办法。这是深山，很冷，但却有天然的温泉，这整片地下，都有天然的地热。否则，你以为能开出这样的花来？”说到这里的时候，陆则琛的眼睛里，闪出了一丝诡异的光彩，只是坐在后座的唐灵飞看不到他眼里的表情。
“好了，灵飞，你现在应该相信我的诚意了吧？还是你需要再亲自确认一下？”
唐灵飞扬了扬眉，笑了。“不用了，你让人取样给我就是了，各种形态的都要。你的研究团队知道该做些什么的。”说着，他在后座上伸了个懒腰，“颠得我一身都疼了。好了，回去吧，我不想留在这里过夜。”
陆则琛又笑。“这么晚，你想走夜路么？别这么紧张，灵飞，交易既然谈成了，我们也应该轻松一下啊。”说着指了一指，“在那边，有幢小木屋，我有时候会在这里住两天，是个很不的修身养性的地方，绝对不会条件差的。你再拒绝，就是你没风度了。”
陆则琛所谓的“小木屋”的精致程度，远远超过唐灵飞的想象。很典型的日式木屋，空荡荡的一种优雅。屋后有一条原木搭成的桥，直接通向冒着白气的温泉。
“请进吧。”陆则琛亲自推开洁白到一尘不染的纸门，让到一边，笑着看唐灵飞。
唐灵飞看了一眼纸门上画着的一株长茎的莲花，说了句：“你真肯花心思，在这地方建这样的屋子。”
空气里浮着淡淡的幽香，是角落里小几上放着的一盆兰花散发出来的。除了榻榻米上摆着的茶具，这放着兰花的小几是屋里唯一的陈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