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长发被机械臂编成了一股大辫子放到一侧后,一指长的中空针从机械臂尖端伸出,稳稳地插入脊椎两旁空出的留置口,针底部与金属扣严丝合缝,显然那些植入身体的留置口就是为了这些机械臂。
小左弦将脸扭在一边,不让一墙之隔操作机械的教授看到自己忍痛的表情。
没有一丝犹豫,只是短暂的实验倒计时,报数结束的瞬间脊柱被长针贯穿,冰凉的药液顺着内嵌的装置一寸寸的流入体内,冷的小左弦不住的牙齿打颤。
颜色不正常的浅色血液从留置口外圈被挤出,顺着瘦小的身体流下,被实验台上的引流槽快速的收集到了一旁的容器里。
注射液空了的玻璃管被拔出,更多的浅色血液流出,小左弦被疼得明显的颤了一下,很快又克制住了自己身体的本能。
直到晕厥过去,小左弦都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而再次醒来,小左弦依旧趴在实验台,显然很是习惯了这样的情况,适应了一下麻木的身体,缓慢的爬了起来,
更换了药剂的背还传来一阵阵的灼热,小左弦知道那是新的试剂打入体内传来的觉。
一角的小桶里,装着半桶水,桶旁搭着一块被洗到发白的布,小左弦小心的用布擦拭着身上的血迹,背后够不到的地方只能作罢,反正他的血挥发后,也不会留下痕迹。
穿上衣服,再回到自己的舱室,疲累的趴在小床上安静的睡着了,没能看上他的电视,而教授再也没有来过。
这样的日子,循环了数次。
仿佛没有止境,窗外依旧是连绵的暴雨,每一次醒来都是机械麻木的擦拭身体,偶尔更新的书籍、打开的电视,组成了小左弦的全部。
直到小左弦一点点的长大,长高到了不再需要仰视教授的地步。
而这一次的实验和以往的每一次实验都有所不同。
第一次,成年后的左弦在通道开始蒸腾起水雾后,低声的哀求着:“教授,今天不做实验了,好不好?”
长大后的左弦一头长发已经到了脚踝,十年如一日的实验,一次又一次的趴上实验台似乎终于击垮了他的心智。
然而教授拒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响起,“不行。”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左弦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缓慢的走向了那扇大门。
还是同样的实验,只是左弦清醒所需要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而这一次,整整昏睡了一天才醒过来。
仿佛等待着什么,这一次的左弦回到舱室没有选择沉睡,而是安静的坐在床上,随手捡了本书,缓慢的阅读。
直到一向冷着脸,鲜少外漏情绪的教授慌张的推开大门,一脸哀戚的看着正在菌尘室内读书的少年,正要开口之际,指挥官打断了她。
不,是打断了这个幻境。
过于久远的记忆,再次展现在眼前,细微的改动,让原本温馨的记忆只剩下了冰凉的部分。
只有这天,只有这天教授所说的话,不可以被更改,指挥官在自己最重视的记忆片段里,强制暂停了这个拙劣的幻境。
太想见到她了,哪怕这只是借由自己恐惧的记忆所搭建出来的幻境,哪怕常盘已经找了蓝星的坐标,能够再见到真正的教授时,指挥官依旧在看到拟幻境装置设计图时,忍不住的对教授泛起思念。
就像近在咫尺的,总是比远在天边的要让人按耐不住。
“嗯?你竟然…”卡伦的声音忽远忽近,可他惊诧的语气却很直接的传达给了指挥官。
周围的一切都停了下来,眼前的教授满眼哀戚,左弦没有理会卡伦,而是走近,抬手很轻很轻的隔着透明层抚摸上了教授的脸。
神情温柔的喃喃低语。
这个装置要做的,不过是模拟虫母能够制造的幻境,根据主体能够提供的精神力,依照客体最深刻、最恐惧的的记忆构建一个足以困死自己的幻境。
虫族的幻境确实可怕,如果是真正能够读取人记忆和思维的虫母,只怕祂所制造的幻境将不会有缺陷,人心深处真正的恐惧,要克服起来,可就太难了。
场景外的天气不短的变化,那是两人正在精神斗争的具象化。
“还保有意识吗。”卡伦的声音柔和,和他正在做的疯狂的事不同,语气很是淡然。
然而最终阳光透过不远的窗户照射进来,光线洒到不大的小舱室,和一开始的样子大相径庭。
大部分书籍还是随意的摆放在地上,几本书籍孤零零的摆放在新增加的书架上,但是那上面还摆放着一个看上去很不符合左弦气质的小机器人。
小到只有手那么大的机器人,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光亮的外表显示出它经常被主人喜爱的拿在手里把玩。
温暖的气息瞬间在舱室内蔓延,在左弦放下手后,教授的神情又恢复了冷静。
左弦后撤着坐回自己的小床,视线没有目标的放空,声音冷淡,懒懒的的说:“你低估了我,也高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