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池汩汩冒着热气,宛如龙腾云涌。混合着硫磺、兰香的水汽如细纱般袅袅升起,笼上了一层扑朔迷离的薄雾。
崇应彪远远地站在池畔,似是嫌那水雾湿腻,连靴尖都不欲沾湿分毫。
姬发被人挟持着跪在池边,挣脱门,忿然怒骂:“崇应彪,有种你跟我单挑,别玩这些下三滥的把戏!”
他修长的四肢皆被擒于身后,全身肌肉漂亮地舒展着,如同坠入陷阱又抵死挣扎的鹿。
热气缭绕之下,崇应彪细细端详着姬发因愤怒而涨红的脸颊,黢黑明亮的眼珠怒冲冲地朝他瞪着,里面晃动着一抹鲜活的火焰。
他身上脏兮兮的,几缕头发散乱地垂落下,本该是狼狈不堪的,却因为拥有这样一张脸,平添了一股勾人心弦的味道。
仅仅是这么凝视着,便有些口干舌燥。
崇应彪暗暗唾骂一声,鬼使神差地慢慢踱了过去,蹲下身,蓦然间伸手剥下了他的靴!
“瞧你鼻尖上都出汗了,穿着不闷吗?还是脱了凉快吧!”
崇应彪笑嘻嘻道,还想去拽他的盔甲。姬发破口大骂,徒然生出一股大力,身体一歪,竟被他避了过去。
“别碰我!”
崇应彪的手指只来得及抓住一段缠绕于腿间的裹带,下意识轻轻一扯,一截笔直的小腿便敞露出来,相较脸上的肤色更为白皙,还显露着几分少年的柔美。
身侧几个乾元的呼吸声霎时粗重了起来。
一群没用的废物。崇应彪心中不屑,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可看的。但他依然感觉到了如同被冒犯般的妒意。
姬发眼眸几乎冒出火焰:“崇应彪,我杀了你!”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崇应彪眯起眼睛,突然改变了注意,伸腿便将姬发重重踹入池中!
水花四溅中,只听他欠揍的声音遥遥传来:“大王很快便要来了,你可要好好洗干净些!”
*
纣王屏退宫人,携宠妃苏美人来温泉池中沐浴。还未踏入泉池,便看到自己最为欣赏的贴身侍卫正湿身匍匐于池岸上。
姬发双膝跪俯,手掌撑地,额头紧紧贴着湿冷的青石沿岸,浑身像是被浸透了,连声音都泛着颤抖的潮意:“臣觐见来迟,请大王赎罪!”
“呀!”苏妲己环佩轻摇,微微惊呼,却透着一股欢欣的喜悦:
恩公再此,害她好找!
“我宣你入殿觐见,迟迟不见你的人影,原来是跑到这儿来了。”
纣王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衣冠不整,湿身觐见,这就是西伯侯教出的好儿子吗?”
“大王明察,这是意外!”姬发以头抢地,磕出沉闷声响:“姬发被人所挟才到此处,并非存心惊扰大王与娘娘。”
“你的意外倒是不少。”纣王嗤笑。
“大王。”妲己从纣王高大耸立的背后探出半个头颅,鼻翼翕动,片刻便娇媚地跪趴在地:
“妲己愿与小郎君共修极乐,一同侍奉大王!”
眼前这位眉目英挺,相貌标致的小郎君,便是她寻觅多时的恩公。
她附身苏妲己的那刻,正值妖力最为羸弱之际,徒然被一群年轻的质子所包围。所有人都想杀了她,或是利用她。只有恩公为她捡起雪地里的簪子,还小心的拭去了上面的残雪。
狐妖能读懂人心,那一刻,唯独他是真心希望她能够活下来。
说者意,听者有心。姬发浑身的冷汗都仿佛凝住了,寒气顺着青石丝丝缕缕地渗入骨髓:“姬发不敢冒犯娘娘!”
他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落在纣王眼里,便如同遍体鳞伤的鹿放弃了挣扎,温顺地献上雪白的颈子。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把头抬起来。”
姬发愈发惶恐:“可苏娘娘在此.......”
“此处只有孤与你二人,起来服侍吧。”
只听一声脆响,是殷寿将宝剑搁在了池边,偌大的汤池之中,唯有朦胧的水雾,何来苏妲己的身影?
姬发茫然地抬起酸软的头颈,但依旧跪于地,膝行着挪至纣王跟前,低眉顺目地为他宽衣解带。
待殷寿半身浸入汤池之后,姬发双手托起酒觚,恭敬地呈于他面前:“请大王享用。”
温泉中掺入了牛乳,呈现淡淡的乳白色,隐约几片桃花瓣如红云般漂浮于上。殷寿只顾闭眼享受,晾了他一会,姬发手臂不觉酸软难耐,但仍坚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