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桨同刚坐下,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开了。小秘书伸着脖子问:“纪先生在楼下。要让他上来吗?”
“让他来办公室。”她坐下,整理了好文件,奋力让乱的像狗窝的办公室在嘴贱的发小上楼之前变得干净一点。
“呵,你爸看你这乱成这样,没罚你去跑圈。”
又来了。她深吸一口气,保持微笑抬起头,一张精致漂亮的脸画了明媚而不狠厉的眼线。涂着明艳红色的朱唇挑着弧度,轻巧开合:“滚蛋,你个政府走狗。”
纪荣脸色微沉。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合上。他半依在门上,看着呈了口舌之快的小孔雀骄傲地在他面前开了个屏,嗤笑道:“嘴快。”
“好意思说我。”李桨同伸长腿,把装文件的行李箱勾近。她眯了眯眼睛,盯着含笑看着她的人。
昔日她追着当竞争对手的男孩现在已经坐上了同龄人法匹及的位置。她
“别又是惹辞盈生气了,要来找我出主意吧。”
“不是,来给你通个气。”他压低了声音,走进了办公桌。深蓝色的外套下蛰伏着雄壮的肌肉。他拖过一张椅子。李桨同正襟危坐,眉头随着他的话一点点皱紧。
“我们有百分之五十的中高层都是可生育人员。”她压低了声音。“疯了吧。”
“所以你需要做好准备。”纪荣颔首道。“如果需要做动作,现在可以开始了。”
“谢谢。”她道谢,低头沉思了片刻,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白色的盒子。盒子上没有标签。她撕了张便签贴上去,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字:样品。
“最近新弄出来的东西。测试是通过了,但是没申报。”她小声说。“可以让辞盈试一试。我已经在用了。信息素浓度会降低很多。副作用目前我没有感觉到。最主要的是,月经期不会疼。”
“止痛药?”
“不是通过常规的止痛途径。这个不会上瘾。具体的让辞盈去实验室问问。她比你清楚,也只有她对于自己的身体有决定权。”
纪荣一愣,笑了。“对。是我逾越了。”
“下次注意。”李桨同道,把纸盒递给他。“这是消息的谢礼。总不能每次让你来都空手回去。”
“你还是客气。”纪荣嘴上说了,接过来放进公文包里。他直起身。“消息也带到了,回礼也收到了。我回去了。”
“等下。”李桨同叫来秘书,嘱咐了两句。年轻男孩一会儿功夫拎来两包咖啡豆。李桨同拍拍豆子:“我妈叫我给你的。说你喜欢吃。”
纪荣一挑眉:“吃?”
“差不多那个意思,别挑刺。”
“阿姨最近身体好吗?”
“托您吉言,还不。”她脸上终于难得掠过一丝忧伤的颜色,但转瞬即逝,快的几乎让人抓不住。似乎只有这些时候,她才会抛开继承人的身份,露出几分自己的颓态来。
“她看上去不太好。”
“你都没有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上次说要给她带坚果的。”吴辞盈轻声抱怨,正坐在他身侧读书。“她事情多,又要忙上忙下的。你一个礼拜在家吃的时候都没有超过两天,她估计要忙成陀螺了。”
吴辞盈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纪荣主动伸出手把她揽进怀里。
“怎么了?”她抬起头轻巧地笑,眉眼温柔。纪荣把手里的文件放下,两只胳膊都伸过来,抱住了她。
“答应了你要多陪你的。”他埋在她的颈子里,闷闷地说。“对不起。”
人人都说吴辞盈是个运气好的。他们看得见纪荣少年得志,两人一路相伴,又有吴老坐镇,没人敢让他们吃什么不必要的苦头。但是纪荣陪着她这一路过来,再相较起李桨同那个真的有爹有妈的人家,才能体察其中更多的为难不易。侧脸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摸了摸。她轻声细语:“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在努力挤时间了。”
其实大多数时候,情情爱爱的都没法衡量规定。对于吴老来说,对于亡妻的爱念让他再未踏入婚姻殿堂,但身居高位,周围的莺莺燕燕也都来者不拒。吴辞盈甚至都习惯了回家的时候看见门口横躺的高跟鞋。她是Oga,耳力极好,能听见父亲自以为加以掩饰的低喘。
未经开化的、下半生思考的动物。
她人生的最初七年习惯了模范家庭的样子,然后在接下来的十五年看够了僵硬冰冷的关系、说不动她父亲就在她身侧左右讨好的ga和bta……还有apha。
她是在大学毕业的那一年遇见纪荣的。
二十小几的ga长得算是清秀,成绩拔尖。即使是站在人群里不出言的样子,听着她的名字,自然有人闻风而动地追上来。吴辞盈讨厌这群人,背着小提琴和几套衣物,跟吴老打了声招呼,自己跑出去旅行了。
吴老一直到第三个礼拜才意识到不对劲。吴辞盈没带多少钱出门。她平常每个月一号都会给他发来问候,顺带着要生活费:可这都七月5号了,那边还是一点动静没有。只是每天更新一次的手机定位显示她在远川,几乎每一个礼拜换一个城市。
他坐不住了,指示自己的秘书安排人去找她,要确认她的死活。这多少需要动用一些关系。秘书思来想去,选择了检察院一位年龄合适、经验丰富的检察官。
纪荣是在吴老家里接到任务的。省厅检察长的大秘亲自给他传话,让他自己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