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梁遇不动声色地把水给咽下去,然后尽量轻地将杯子放回桌上,悄悄靠近床边。
走进一看,那人把自己全身都裹在被中,简直跟条虫一样。
“你应当不怕鬼吧。”梁遇一掌拍在那条虫上,冷不丁道。
被突然这么一拍,楚宴峤浑身猛地一震,险些把被子都抖飞了。
“什么,”他强装镇定道,“我怎么可能会怕这种东西!”
“你不怕就太好了,”梁遇上床拉过被子躺下,“前阵子弟子之间时兴讲鬼故事,我也跟着听了一个,感觉真真假假有之,想和你探讨一下。”
楚宴峤迅速回答:“这么晚就不要了吧。”
“要的,”梁遇坚持道,“我想和人聊这个很久了,奈他们一个个都胆小如鼠,没意思得很。太子殿下不比常人,身上有真龙之气,自是不惧妖崇。尽管你我势成水火,这一点上我也不得不服。况且我看你刚才精神十足,也没有那么快就入睡。”
那条虫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更紧。
梁遇捂住白白的耳朵,自顾自说下去:“这故事还是我从我师弟那里听到的。话说有一天,他一人独自走在回宗的路上。正值月黑风高之时,道路一反常态地安静,只听见那风声嘶吼,犹如小孩在哭喊……”
他记忆力极好,将那晚从邓师弟那听来的故事依葫芦画瓢地背了出来,还凭感觉在其中添油加醋了不少,相当能唬人。
楚宴峤浑身像一条绷紧到极致的琴弦,在心中念经念了好久,好不容易终于寻到空隙:“我困,不听了。”
声线有点微不可察地发抖。
梁遇假装没听见。
他上半身离楚宴峤越靠越近,找到被子外面露出来的耳朵尖,坏心眼地贴过去,压着嗓子低声:“那女鬼便是如同我现在这般,贴着我师弟的耳朵,问他——”
热气扫在耳朵上痒痒的。
楚宴峤的心漏跳了一拍:“都说了我不听了!!”
他腾地掀开被子,一把捂住梁遇的嘴,不让人再说下去。
手下的人先是静了一秒,继而开始声地笑了起来,笑得连胸膛都在颤动。
事已至此,楚宴峤哪能不知道自己被耍了。
他恨恨一收手,重新缩回到被窝里,比庆幸现在黑暗当中法看清彼此的神情。
梁遇笑够了,这才悠然开口:“怪不得今晚这副紧张的模样,怕不是听多了前阵子师兄弟说的夜话,把自己吓了个半死吧。”
“师兄才不会说这些话吓我,”楚宴峤磨牙,“我不过就是……偶尔听到些罢了。”
宗内所有弟子都能以师兄弟相称,但以楚宴峤骄矜的性子,这里的师兄想必是特指慕煜一人。
被遗忘的片段突然在梁遇脑海中闪过。
话说回来,白天在殿内的时候,慕煜好像有悄悄在他手心写字,叫他今晚相见来着,约莫就是现在这个时辰。
这人也是,就这么我行我素地擅自做下决定,也不问问对方的同意与否。再说了,他现在这里左一个白白又一个楚宴峤的,哪像能脱身的样子?
楚宴峤:“你今天见到我师兄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梁遇正烦心,随口答道:“不怎么样,很讨人厌。”
他以为楚宴峤肯定又要为维护慕煜和他大大争吵一番,不料对方竟只是狐疑:“你对我师兄印象不佳?我怎么总觉得……”
楚宴峤说不出哪里不对,但今日在殿内见到,他总觉得这两人不像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梁遇打了个呵欠:“别多想了,睡吧。”
他不松口,楚宴峤也没有实际证据,只得悻悻然作罢。
两个人和白白一同挤在一张床上,迎着月光渐渐地睡着了,勉强还称得上和谐。不过第二天起来,他们都因为僵直身子睡了一晚而腰酸背痛了好久。
白白非常黏人,梁遇走到哪里都要跟着走到哪里,像屁股虫一样,分开超过一个时辰便要哭闹。法,他只好带着白白一起上课。
幸好苏长老已经提前和众人打过招呼,这下也没人用异样的目光看他。反而是一到课间,弟子们便团团围了过来。
云师弟:“这便是仙尊的外甥?果然外甥多似舅,长得和仙尊好像。”
陈师姐赞叹不已:“好可爱啊,脸圆圆的,比我家那弟弟可爱多了。”
大家围住白白叽叽喳喳的好一顿夸,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下,白白端坐其中,不安地绞着袖子,如坐针毡。
梁遇喊了声,他如释重负,立马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他应该也饿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天你们还能见到他。白白,和哥哥姐姐们说再见。”梁遇说。
白白乖乖地依言照做,又是引来好一片惊叹之声。
梁遇牵着他的手,一路走回至屋子里,心情大好。
目前看来照顾白白比他想象中简单太多了,又懂事又乖,根本不用他操心,还十分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