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遇:“没问题,交给我吧师兄。”
库房那边已经被提前交代好,他领完相关物资便前往学堂,细细将里面清扫干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用领来的雪顶毛峰泡好一盅热茶,置于讲台之上。
内门弟子在这期间依次入座,包括楚宴峤。后者将他视若空气,一个多余眼神都吝啬给予,相当合梁遇的心意。
倒是有另外的人和梁遇在外面说话。
陈康睿:“表叔表婶很长时间没收到你的来信了,很是担心,拜托我来看看你的近况。你若是有空,最好也多给家中寄去信件。”
两人说是亲戚,其实关系拐了几百个大弯才靠上,并不亲密。梁遇甚至是进衡明宗后才知晓自己有这么个表哥,陈康睿是内门弟子,他在外门,交流甚少,两人之间说不上有多相熟,只能说见面有些浅淡的交情在。
梁遇心中一沉:“我知道了,辛苦代为传话。”
“小事一桩,”陈康睿说,“我已知晓你受伤一事——放心,我并未向他们提起,我只是想提个醒。”
他看看学堂里面,确认没有人注意这里,方才压低声音说:“听说仙尊知晓这件事后震怒,不知用何方法责罚了楚宴峤。你大可放心,短时间内他定会有所忌惮,不敢再轻易对你下手。”
怪不得这两回见到楚宴峤,对方的气焰都消减许多。
梁遇:“多谢提醒。”
“还在外面聊甚么。”
见来人是仙尊,两人急忙行了个礼。
季元卿并未多苛责,很轻地向两人点了下头当作回应,步入学堂当中。陈康睿朝梁遇一拱手,也跟着匆匆入座。
梁遇看得分明,季元卿那双眼眸沉静如水,扫过他时没有一丝波澜,完全就是看一个陌生弟子的模样。
果然现实中的季元卿还是不认识自己啊,他摸摸鼻子。
话说回来,这清扫学堂其实算不上是一桩好差事。都是些十几岁的少年,总归是有自尊心的,和同龄人的差距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眼前,是人都不舒服,所以外门弟子之间经常互相推诿。
好在梁遇刚进宗后没多久就主动请缨,将它给揽了下来。
往往是里面在讲学,他在外面清扫庭院,虽隔着一堵墙,仍能透过那方小窗窥见一点儿里面的动静。
季元卿手持书册,睫毛纤长,垂下眼帘时总在眼下透出一层密密的阴影,平添一份书卷香气,相比平时显得平易近人得多。念完这一页,食指再顺着书页轻轻一划,继续讲解下一页的内容,声音清冽,有如切玉碎冰。
每当这时候,梁遇总是会放轻手上扫落叶的动作。
日子久了,他逐渐也开始了解一点仙尊,知道季元卿习惯将书册置于右侧,惯常把毛笔放在左侧,喝茶前会先刮去茶沫;也能通过季元卿轻轻蹙起的眉头分辨出他喜爱哪种茶不喜哪种茶。
每周一次,年年如此。
季元卿讲了多少载,他便在外面默默听了多少年。
一个时辰稍瞬即逝,待梁遇回过神来,今日的讲学已然结束。内门弟子鱼贯而出,他也继续履行自己的责任,提起扫帚进入学堂,从后侧开始一点点清扫。
季元卿收拾好书册,有弟子鼓足勇气上前问了点什么,他侧头细细聆听,继而给出回答。
被这名弟子所提醒,季元卿走到门口时停下:“若然你们对今年灵力试验规则还有不理解的话,可以现在问我。”
尚未离去的弟子们摇摇头。
季元卿扫视一圈,见没人打算提问,抬步打算离去。
“您也在开放收徒的范围内吗?”学堂后方一个突兀而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季元卿微微一怔。
“我是说,”梁遇说,“如果我在对战中获胜,我也能成为仙尊您的弟子吗?”
四面八方的视线直直向他刺来,尤其是楚宴峤,那眼神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将他千刀万剐。但梁遇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紧握着扫帚,隔着一整个学堂和季元卿遥遥对视。
八年来,他第一次打破了他们之间那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