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边。”张远在高欢身旁小声道。
“怎么了？师傅。”
“你觉得他们是死者的谁？”
高欢依言看去，视线扫过四五张十五六岁的脸，说道：“应该是死者的同学和朋友。”
“多多观察他们，如果杨母的猜测是真的，答案也许就在这些人身上。”
高欢细细观察杨绵同学，注意到每个人的脸上都悲悲戚戚，更有几个感性的女生轻轻抹着眼泪。
很快，围绕在场上的人们散开，调整好情绪的杨母走上前来，向着张远鞠躬。
张远颔首，接过高欢递来的叫圣经的书籍，与那串十字架项链。
这还是高欢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葬礼与殡葬师这个行业，他看的很仔细，莫名有一种神圣的气息从张远身上蔓延。
在众人肃穆的目光中，张远将项链戴上，一只手握着经书慢慢走到尸体周围。
死者的亲友握着白色的蜡烛，静静地聆听张远的祷词。蜡烛是光明的指引，也代表希望，为死去的灵魂指引出光明的道路。
“来自尘土的要归为尘土，愿主的慈爱永远与你相伴，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求主怜悯你，从今往后，愿主带你到永恒福乐的天国……”
“愿她来生不再苦痛，不再悲苦。”
张远的声音低垂沙哑却很有穿透力，清晰的落进每个人的耳中，杨母一时又难免悲从心来，捂住脸低声啜泣。
张远围绕着尸体转了两圈，随即合上书籍，取下胸口的洁白玫瑰，拉开遮住尸体的白布露出一点额头来，将被雨水沾润的白玫瑰轻轻放在了杨绵额头。
仪式很简短，张远众人目光中为杨绵完成了祈安。
杨母在兄长的搀扶下上前感谢张远，领着张远与高欢去往其他地方休息。
休息室内，高欢吃着杨家准备的晚饭，抬头向张远问道：“师傅，这就完了吗？”
张远回答：“还早呢，按照仪式规定，今晚死者的亲属都不能这里待着，我们得在这守一夜，今晚过后死者才能火化下葬。”
“果然。”高欢摇头道，“两万还真不是那么好赚的。”
他又问道：“不过我很好奇，你让我当徒弟是为什么，要传授这种职业给我？”
张远瞥了高欢一眼：“这些你今晚就会知道了。不要打扰我，死者家属走的时候把我叫醒。”说罢他便阖上眼睛假寐。
高欢收拾完垃圾坐回位置上，听着休息室外窸窸窣窣的声音胡思乱想起来。
“不知道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已有半个月没去看她了。”
自从高欢姐姐生病昏迷后，便一直没有再醒来，像个植物人一般躺在医院，至今已三年有余。
高欢拿出那枚印有塔罗恋人的方块，握在手心细细打量，想起姐姐的音容笑貌，脸上不禁泛起温和的笑容。
在方舟的传统中，人一旦死亡便与亲属成了过客，所以在殡葬师祈安的那晚亲属要早早离开，好让死者的灵魂得以安息，不会因为亲人而流连。
殡葬师是个神圣的职业，他们会代替亲属为死者守完最后一夜，亲手将尸体火化后在第二天凌晨交由亲属下葬。
不知过了多久，休息室外已经没有声音传来，高欢点亮手机屏幕看去，已是晚上九点半，于是高欢喊醒了张远。
“师傅师傅，他们已经走了。”
张远睁开眼睛，黝黑的眸子不见半点浑浊，仿佛他刚才根本没有睡着。
张远起身，拿起靠在墙壁藏有长刀的黑伞，说道：“走吧，开始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