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可也狠狠瞪了眼阮翎羽。
阮翎羽满眼不解。
“许巍当真死了?”是顾云朝的声音传来。
“应该吧!”阮郎星散漫答道。
“应该?你刚才说的煞有介事?”顾云朝语气严肃,明显透着不满。
“那你得去问问你的好三弟了,他动的手。”阮郎星满不在乎说道。
顾云朝语气不善:“怎么偏偏被你遇上了?”
“许巍奉命出城找药引,我碰巧遇上了。”
“碰巧?”顾云朝明显不信,但也没深究。
顾云朝闭口不再言语,阮郎星却聒噪个不停。
“云朝啊,你把我捆的这般紧,手疼~”
“云朝啊,你是怕我跑了不成,你知道的,我心在你这里,跑不了,快给我松松手,疼……”
“云朝啊……”
声音逐渐远去。
不等顾可也动手,阮翎羽便率先起身,走出去。
顾可也蹙着眉,看了眼手心,默默将那只手背在身后,然后一手夹着玉盒跟着走出。
“你怎么知道许巍会出城找药引?”顾可也问道,他自然听清了刚才阮郎星说的话。
“被你放走了那么多药引,每日的汤药又不能断,许巍只能出城寻找更多药引。”
阮翎羽不急不缓说道,语气冷淡,“我只是放出了点风声,引他前去。”
“许巍没死。”
顾可也斩钉截铁,语气有些不甘心,“我前脚毁了他的贼窝,你后脚放消息。许巍多疑,他会信才怪。”
阮翎羽也不意外,显然也是知道的。
顾可也可不认为他能想到的事,阮翎羽会想不到。他开口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阮翎羽不答,却说道:“哥,你还没答应我的条件。”
他现在对阮翎羽的感情很复杂,又恨有挣不开,“我们没有可能,为什么你现在不懂了呢?”
阮翎羽反问:“谁说我们没有可能?”
顾可也垂在身侧的手一颤,仿佛泄气般,“殿下,你知道的,在这世上,人心难测,人言难堵。平民百姓尚且艰难,更何况你也不是平民百姓,那只会……难上加难,我怕,我害怕,你知不知道?”
“没什么好怕的,万事都有我挡在你前面。”
“我不需要!”
“你想的事,我都考虑到了。”
阮翎羽伸出修长的手,指腹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语气有些哀伤,“哥,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顾可也抬手挡开阮翎羽的手,烦躁不安,打断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可也泄气般,问,“阮翎羽,你是不是忘了?忘了被宣王追杀,苦苦挣扎的那几年。”
阮翎羽蹙眉,不语。
“若没了我,”顾可也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仍是高高在上、金枝玉贵的太子,你有手握遗诏的阿姐,还有,为你在前朝铺路谋划的老师,更有忠心耿耿的南城三十万兵将。”
“若是,你留我在身边,你就什么也没了,你就只剩一个顾可也,其他什么也没了,你知不知道啊?”
顾可也苦笑,摇头。
他知道快了,就是这一年,那一场烧毁顾府门楣的大火,来势汹汹。他哥死了,他爹死了,他娘死了,顾府满门都死在这一年的晚秋。
思及此处,一股力诉说的心慌,涌上心头。
顾可也忽的头痛欲裂,四肢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不知为何呼吸困难,冷汗直下。
他强压着颤抖的身体,冷冷开口:“你是高高在上的先皇幺子,是金枝玉贵的皇子啊,你怎么能被我连累,怎么能从高处堕入泥沼。
倘若你被迫沦为贼寇,日后就算你登上皇位,他们也会时刻记得,你杀叔夺位,来位不正,你是贼寇,是个低贱的、爱男色的乱臣贼子……”
顾可也呼吸越发急促,玉盒从手中滑落,碎的满地。
“你怎么了?”阮翎羽语气明显慌张,他急忙上前去,慌忙抱住失力的顾可也。
“我不想、我害怕,你再落得、这般难看的境地了……”
顾可也只觉得头痛欲裂,心慌气短,视线模糊不清,耳鸣声尖锐,仿佛要刺穿他的脑袋。
阮翎羽没了淡定,语气助,“哥,我没忘。”
“什、么?”顾可也艰难开口。
阮翎羽赤红着眼,咬牙道:“我没忘。被宣王追杀的惨状,被世人嘲笑唾弃,那又如何?”
“哥,你说过的,身在其位,必定要担得起责难。我既能登上那个位置,自然担得起世人的责难和唾弃。”
阮翎羽自嘲的笑了笑,他伤心地望着顾可也,语气难掩难过,“我怎么可能忘?”
“哥,是你忘了。”
“不论是在南城的花石林,还是在平洲的岐山上,我都记得,我没忘,你说过的,你死也要死在我身边,你说过,你不会丢下我。是你忘了。是你食言了。哥,是你食言了。”
在失去意识前,顾可也只能朦朦胧胧听清阮翎羽说到南城的花石林。
随后只能看见阮翎羽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又为什么神情如此伤心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