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响起,他还在翻找。
“别找了,书本被他们扔到了垃圾站里,你用我的吧。”一沓厚重的书塞到他手上。
齐晟愣住了,转头看向她。
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扎着低低的马尾,她眉头微蹙,有些生气一般嘟着嘴。
她将他推回了座位上,借着身体不舒服的理由告了假,出了门。
齐晟呆呆地看着那几本包了书皮,很完整的书,小心翼翼地翻到第一页。
他伸出手摸了摸上面秀丽工整的字迹,小声地读了出来,“宛、眠。”
天空打响了一阵雷声,风吹起窗帘,遮盖住了坐在窗边的小孩。
一下课,齐晟小心翼翼的将书本珍藏进了书包里,然后背着书包去了九班。
“瑶瑶,那个小偷来了。”
彼时林瑶正被几个人围着讨论,听到这个情报,人群立刻散开,露出了里面的人。
“哎呀,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林瑶楚楚可怜道。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任谁看了都得心疼她。
“我说了我没有偷,你给他们解释。”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可他们就是不听啊,我也没有办法,除非你告诉我你来我们做什么?”
那个时候没有监控,传出什么全凭几张嘴。
齐晟捏紧了拳头,抬头看向坐在窗户边上的人。
他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写着手上的卷子。
齐晟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消散,里面空空如也,彻底沉寂下去。
他转过身,有些落寞地离去了。
身后是讥笑声和嘲讽声,他都不在意了。
他的眼神逐渐浑浊,眼皮再也强撑不开,昏昏倒地。
再次睁眼是在医务室了,齐晟张了张嘴,干涩的嗓子像撕裂一般疼痛。
他站起身想要下床,腿却一软跪了下来。
“虽然我救了你,但也不用行这么大礼。”宛眠从门外走来,伸手扶起了他。
“宛眠?”
“你知道我的名字?”
“课本上有写。”
“哦对我忘了。”
宛眠的脸上不常有大幅度的表情,她把他扶起来后,又从医务室的柜子里拿了药。
药瓶刚好放在她能够到的位置,宛眠从桌子底下拿了瓶水,顺了水吞了药。
“你为什么要吃药?”
宛眠拍了拍胸脯,将药顺了下去,“因为我身体不好。”
齐晟看着她吃了好几粒不同的药,并且每个药都清楚的知道剂量和摆放位置,他疑惑地问道,“你经常来吗?”
宛眠神情淡淡的,将药瓶都放了回去后,她回答道,“因为药房是我家出资建的,这里的人都认识我。”
齐晟“哦”了一声,看着她毫不留念地渐渐走远。
接下来的三天,他时刻不在挨骂中度过,家里被父亲指责辱骂,在学校又被同学们谩骂欺凌。
林瑶高高在上,摆着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就能把他踩在脚底,像碾蚂蚁一样将他碾碎。
“你说说,你为什么去人家教室。”
宛眠拉开帘子,果然看到他坐在医务室的床上。
医务室除了她不经常有人来,这里几乎成了两个人的秘密基地。
齐晟抿着唇,倔强地看着她。
“不说我就走了。”宛眠转身,衣摆传来一股阻力,她顿了下来。
“因为……我弟弟在那个教室。”
“你弟弟?”宛眠回想了一下,“齐哲?”
“嗯,我爸妈离婚后,爸爸娶了阿姨,阿姨带过来的孩子。
爸爸和阿姨不喜欢我,只喜欢齐哲,我那天就是好奇,他们喜欢的孩子能有多优秀,我就进去看了一眼,然后他们就来了。”
宛眠点了点头,吞完药片后走出了医务室,“我知道了,我帮你。”
齐晟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单薄的身材像是下一秒就要晕倒在地。
宛眠说出口的话是很值得信任的,不出一晚上事情就已经平息了。
他们甚至还能把他当普通同学看待。
齐晟想跑去当面感谢宛眠,却不想听到她病倒的消息。
整整五天,那个座位上都空空如也。
他第一次翘了课,跑到医务室询问校医宛眠的情况。
校医没回答他,只是叹了口气。
齐晟愣住了,难道他就这么不详吗?
没过多久,就放了寒假。
齐晟看着奔涌而出的学生,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直到他看到了远处酒店里裹成粽子的宛眠。
他终于笑了,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祁泽!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齐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阿姨,你认人了。”
他不认识她,挣脱开她的怀抱退后了几步。
女人怔愣了一瞬,扬起一个温和的笑,“祁泽?是妈妈啊。”
“阿姨我叫齐晟。”
女人像是突然被惊到了一般,她搂住他,抱在怀里,温热的泪水滴在齐晟的脖子上。
他一愣,他多想时间就这么停留在这一刻,沉溺在这温暖的,妈妈的怀抱里。
虽然是他抢了那个叫祁泽的拥抱。
“抱歉阿姨我……”
身后跟出来好几个保镖,站在女人身后。
齐晟就这么懵懵地被抱走了。
“救命!救命!人贩子!”齐晟清醒过来,猛烈挣扎,想要挣脱怀抱。
“祁泽乖,妈妈给你唱歌听。”女人低声吟唱,一边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脊。
齐晟的目光望向被爸爸牵走的齐哲,渐渐停止了动作。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那个家里也不欢迎他。
让他顶替祁泽的头衔活下来也没什么不好。
他闭上眼睛,眼角渗出一行清泪。
后来果真如他所料,他的家里不要他,他被祁家收养长大。
祁家对他很好,尽管测了DNA后结果并不是亲生儿子,但仍然为他取名祁琛。
回忆拧成一团,逐渐消散。
成年的祁琛坐在椅子上,垂眸看向桌子上的相框。
相框里没有照片,只有一小片一小片拼凑出来,用铅笔写下的名字——
宛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