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纷纷,旅顺港。
亚太地区的新局势以及中国本土此时的绝对安全让这座昔日的“东亚第一要塞”“东方直布罗陀”在军事上的地位已经略微下降,从晚清至此时,先后曾经历三场血战的旅顺如今也从纯粹的军事堡垒化为一座繁华的沿海城市,但仍然还是中国海军/北华海军的重要基地。本来,旅顺居民们对港湾内经常出入的那些艨艟舰艇已经习以为常,但今天,海边的居民们惊奇地看到港湾内来了一位“远方的客人”:一艘舰桥桅塔上飘扬着星条旗的战列舰。这艘美国海军的战列舰在十多艘北华海军的巡洋舰、驱逐舰的严密保护下,缓缓地驶入了旅顺港。
“怎么会有美国军舰来到我们旅顺?”
“是向我们投降的吗?还是被我们海军俘虏了?”
“不会是来攻打我们旅顺的吧?哈哈哈!”
望见这一幕的旅顺居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毕竟,外国军舰来到中国本土港口是非常罕见的事。在眼下的全世界,拥有真正意义上海军的国家,也只有中国/北华、美国、德国、意大利这四个列强大国,至于法国、西班牙、葡萄牙、爱尔兰、希腊、土耳其、韩国、泰国、伊朗、以色列等国家,虽然名义上也有海军,但那些所谓的“海军”充其量只是海上巡逻队,最大的军舰也不过是轻型巡洋舰或驱逐舰。辽美德意四大国舰艇总吨位占全世界95%以上,而在四大国舰艇总吨位里,北华占40%,美国占37%,德国占18%,意大利占5%。四大国海军里,北华海军的航母是世界第一,美国海军的战列舰是世界第一,德国海军的潜艇是世界第一(德国海军还包括英国战败后吞并的英国海军残余舰艇,并且意大利海军基本上仆从于德国海军);另一方面,北华海军虽然目前以微弱优势超越美国海军,但美国海军的造舰速度是北华海军两倍,而德国海军造舰速度又低于北华海军,由此不难推断出,在数年之后,美国海军的规模会恢复到世界第一,北华海军降至第二,德国和意大利仍是第三名和第四名。
蒙大拿号战列舰ss上校站在舰桥瞭望塔上,怀着复杂的心情凝望着旅顺港,忍不住有些苦笑:美国军舰终于开到北华本土了,但却是在战争结束后,并且身份不是敌人,而是客人,而更有些讽刺的是,蒙大拿号是美国海军超越衣阿华级后的最新式的也是全世界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战列舰。标准排水量高达60000吨、满载排水量高达70000吨的蒙大拿号是蒙大拿级战列舰的首舰,拥有12门406毫米主舰炮的它是不折不扣的“战列舰之王”(日本的大和级和德国的俾斯麦级在这个时空里都不存在),但可惜,蒙大拿级生不逢时,并且建造过程也是一波三折。一开始,美国海军完成了蒙大拿级的设计图纸,但真正开工建设时,航空母舰已在太平洋战场上崭露头角,因此蒙大拿级的建造工程被搁置停止,资源资金都被用于建造航母,再后来,德军登陆英国本土,美国海军大西洋舰队和英国海军都急需战列舰,因此蒙大拿级的建造工程又被启动,但第一艘也是唯一的一艘蒙大拿号在正式完工后,英国已经战败投降。自然而然,原计划建造五艘的蒙大拿级除了第一艘,后面的四艘都被取消了,而蒙大拿号正式行驶在太平洋上时,战争已经全面结束,这艘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战列舰落到了一个彻彻底底的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悲凉结局。
也许是为了安抚蒙大拿号,白宫方面把一个高度绝密、极度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这艘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但同时也随着航空母舰的崛起而注定是人类历史上建造的最后一艘战列舰,这好歹让ss上校等蒙大拿号全体官兵感到了一丝慰藉。
旅顺港的陆地上,北华情报机构首脑、农统局局长舒国生正在等待着蒙大拿号。
半小时后,张学良在沈阳接到了舒国生的密电:
“‘东西’已经到了,三个,检查无误。”
张学良轻轻松了一口气,然后点起一根烟。在悠悠吐出一个烟圈的同时,张学良把目光投向墙上世界地图里的日本列岛,喃喃自语道:“终于要结束了。”
本州岛,长野盆地,长野城战场。
“撤到下一个阵地!快!”天崩地裂的枪炮声以及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嚎叫声中,一名浑身军服破烂、血流满面的北华军军官嘶声吼道,在下达命令的同时,他还挥舞手枪击毙了几个已经近在眼前的日军。
随着他的命令,数百名北华军士兵们一边愤怒扫射一边搀扶着受伤弟兄,同时开始撤退,他们原先所在的防线早已经被洪水般的日军冲击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防线前,日军尸骸完全堆成了小山,后续涌过来的日军仍然犹如惊涛骇浪,北华军防线的防波堤在血雨腥风中一道接一道地摇摇欲坠、支离破碎,日军洪水最终终于冲垮了北华军的钢铁大坝,一泻千里。
“不许退!”赶来的副师长刘捷目光如火地对士兵们厉声命令,“继续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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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军官喊道:“副师座!我们没有弹药了!”长野北华军在开战前曾遭到日军挺进队的偷袭,弹药库里的一半弹药被炸毁,结果导致部队弹药不足。
刘捷愣了愣,随后猛然间暴喝道:“上刺刀!”
“上刺刀!”簇拥在刘捷身边的卫兵们一起刺刀出鞘。
“上刺刀!杀!”官兵们一起发出龙甲浴血的怒吼声,惊天动地的吼叫声犹如暴风骤雨,山河变色地回荡在长野城的上空。
挺起雪亮的三棱军刺,北华军士兵们嚎叫着扑向对面同样嚎叫着扑来的日军。狭路相逢,刺刀见红。铁血军旗与太阳旗疯狂搅成一团,展开近身肉搏战的北华军与日军展开殊死血战。
“副座!参座!”在白刃战特有惨烈癫狂声中,脑袋上包着厚厚绷带的陈宣锋血水汗水齐流地扑入师部内,火急火燎地对安之若素的王以哲和萧浩然急声道,“请你们快点离开吧!日军距离这里已经不足三百米了!”
王以哲看了他一眼:“我们就剩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了?”
陈宣锋脸色极度焦急且惭愧:“副座,我很抱歉,但弟兄们都已经尽力了,全师现在只剩下一千多弟兄还能继续战斗...副座、参座,算我求求你们了,快点走吧!还有三架直升机,我已经让飞行员启动飞机,就等着你们了...”
王以哲笑了:“把飞机上的机枪机炮都拆下来,然后,炸掉飞机。”
“什么?”陈宣锋大吃一惊。
“炸掉飞机。”王以哲重复了一句。
陈宣锋结结巴巴地道:“那...那你们...”
王以哲微笑道:“我和萧参座在一开始不就说过了吗?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走。古有项羽破釜沉舟,今有我王以哲‘炸机绝路’,哈哈哈...”他笑完后,用一种近乎慈爱的目光看着陈宣锋,“我对你们的信心仍然并且完全没有动摇,我绝不相信日军真的能在最后一战中打垮我们。去吧!我和萧参座在这里等着你们的捷报。”
在王以哲说这话时,他和萧浩然身边的卫兵们已经开始子弹上膛,准备战斗。
陈宣锋眼含热泪:“是!”
王以哲在最后关头不但没走,反而炸毁直升机,自绝后路,这让官兵们无不感动振奋。
尸骸成山的前沿阵地上,陈宣锋大吼:“组织敢死队!”
唐君政踉踉跄跄地跑过来,目光惊骇:“师座!”根据北华军的不成文规定,提议组织敢死队的军官必须自己领头。
陈宣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唐君政说道:“接下来,你来指挥!”他一边说一边往身上捆绑手榴弹和炸药包,最后发出一声震若惊雷的吼叫:“为国杀贼!冲啊!”
言罢,陈宣锋直接跃出阵地,冲入日军人群,炸起一团血雾和漫天的残肢断臂。
敢死队的北华军士兵们纷纷吼叫:“为国杀贼!”随即犹如离弦之箭般一波接一波冲入日军人群里。唐君政眼看着阵地,陈宣锋并没有刻意挑选士兵组成敢死队,他只是自己做了榜样,而在这之后,阵地上的士兵们一批接一批地紧随其后,所有的士兵其实都是敢死队员,前赴后继,视死如归。“我们是不败的!”唐君政热泪滚滚,他仰起头望向浩瀚苍穹,放声长吼,“我们是必胜的!”
一缕阳光洒在了唐君政的脸上。
唐君政眯起眼,随后他犹如被雷击般震住了,继而急忙又睁大眼:原本阴霾密布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风停雨止,金色的阳光正在从云层裂缝间穿透下来。
“不下雨了?”唐君政呆呆地看着,随后狂喜大吼,“雨停了!雨停了!”
闷雷声仍在回荡着,金色的光幕间,密密麻麻的黑点正在从天而降,形成了铺天盖地的声波气浪。破空雷霆间,一队队北华军轰炸机群正在威风凛凛地掠向地面上日军的人山人海。
栗林大将、赤鹿中将等日军指挥官们面如死灰地看着这一幕。
“结束了。”栗林大将叹口气,语气里似乎有种解脱。
“我们的飞机来啦!”长野城战场上,拼杀得近乎油尽灯枯的北华军士兵们放声狂呼。
数以千计的北华军轰炸机以空中列队阅兵般的方阵穿云破雾地翱翔盘旋在雨后的长野盆地上空,掀起飓风卷云般的声浪,暴雨般密集的投弹声开始在盆地里回荡,无数炸弹劈头盖脑落向盆地里人满为患的日军,机群组成了一片片银白色的金属云层,落下钢铁的暴风雨。霎那间,无数团烈焰在长野盆地里绽放着、沸腾着、膨胀着、弥漫着,遍地开花、此起彼伏,持续不断的滚雷般爆炸声与回声汇聚在一起,震撼得天塌地陷,长野盆地在眨眼间就被汪洋火海给吞没了,无数火球汇聚成了滔天的烈焰狂澜,天翻地覆、山崩地裂。总面积1000余平方公里的长野盆地在这场地毯式饱和性的大轰炸中化为了一个巨大的“火坑”,犹如一个正在喷发的超级大火山的火山口。
根本听不到人的惨叫声,即便是百万人一起发出的惨叫声,也被这场烈火风暴给淹没了。东北亚地区的北华空军航空兵部队几乎倾巢出动,无数飞机从朝鲜半岛、琉球群岛、九州岛、四国岛、北海道岛、本州岛南部和北部...以蜂群回巢般的壮观画面,汇聚向长野盆地以及盆地四周山地。蓄势待发已久的北华空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展开了这场密度堪称史无前例的战略大轰炸,笼罩本州岛中部的暴雨还在持续中,只不过先前是水滴暴雨,而眼下则是炸弹暴雨。长野盆地内,极度惨烈的画面正在不断上演着,日军完全没有想到北华军在大雨天气中实施人工降雨成功导致大雨转为暴雨同时雨季却提前结束了,结果“以史无前例的人口密度承受史无前例的炸弹密度”。盆地里的日本人群以足球场为面积单位地一片接一片、不断地化为尸体、碎片、烂肉、灰烬。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尸体、被冲击波震得七窍流血的尸体、被烈火烧死烤死的尸体...铺满大地,继而又被新落下来的炸弹进一步地炸成齑粉尘土。每一个炸弹都炸起一团冲天的火球以及无数伴随火球同时漫天飞舞的残肢断臂,更多的日本人则完全被炸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一片片上一刻还完好无损的人群在下一刻就变成了一个浓烟滚滚、炙热发烫的、泥土里混杂满人体碎片的大坑;燃烧弹从天而落,一片片上一刻还完好无损的人群在下一刻就变成了无数个“人形蜡烛”,发疯般地遍地打滚,被炸死、被烧死、被烤死、被震死、被呛死、被熏死的尸体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继而在大火里熊熊燃烧,被雨水浸泡湿透的地面甚至被大火硬生生地烤干成了陶瓷一样的东西,雨水在滋滋滋地沸腾着、蒸发着。蜷缩在长野城内的北华军官兵们极度震撼地看着这一幕,大火让空气滚烫得犹如开水,滚滚热浪间夹杂着浓烈的焦臭味,无数日本人在这场骇人听闻的炸弹火海中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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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炸弹都扔完。”北华空军对日作战部队总指挥部内,黄光锐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战略轰炸机部队总指挥刘粹刚吃惊地问道:“都扔完?接下来岂不是没炸弹用了?”
黄光锐微微一笑:“有的。”
持续五天五夜,北华空军一直在进行着“最后的战略大轰炸”,超过六万吨炸弹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密度被扔到了以长野盆地为中心的本州岛中部地区,长野城的北华军成了这场烈火台风里的台风眼。日军为了取得长野战役的胜利,把大部分的精锐部队都集结到了长野或长野四周,此时正好被北华军一网打尽。轰炸烈度之高,使得韩国釜山地区的居民声称“天黑后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日本方向的海平线下持续不断地闪烁着狰狞的红光”“真担心引起日本大地震并波及到韩国”。
长野城的废墟上,王以哲和萧浩然看着天空中的气吞山河的机群,又看着烈焰炼狱般的盆地,长长吐出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萧浩然也吐出一口气,目光有些迷离。
长野合战是北华军和日军进行的最后一场大规模会战,北华军(包括华裔、澳裔、俄裔、日裔部队)以及韩军、越军累计投入约20万兵力参战(包括投入长野盆地外延战斗的部队),日军(包括国民义勇队、武装平民、平民)累计投入200余万兵力参战,最终,北华军获胜,粉碎了日军试图通过一场局部性战役的优势胜利来在谈判桌上获得部分主动权的计划,日军和日本平民累计死伤400万人以上(死亡率超过90%,大部分都是被北华空军炸死炸死的),北华军(华裔部队)伤亡3.3万余人,坚守长野城的第108师在参战前共计3.13万人,伤亡共计3.05万,伤亡率达97.4%,其中阵亡者达2.34万人,师长陈宣锋、副师长刘捷都战死。
在这最后一战里,北华军仍然还是那支不可战胜的无敌之师。经此一战,日军精锐部队基本不复存在,已无法再组织起对北华军有威胁的攻击。在北华军控制区和日军控制区边缘,越来越多的日本人衣衫褴褛、失魂落魄地从山林里钻出来,高举双手,以人山人海之势涌向北华军,人群上空没有太阳旗了,只有白旗。
当北华军士兵们小心翼翼地迎上去时,这些主动投降的日本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卑微而恐惧地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