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来自东京和西尾寿造大将的秘密指示后,松浦淳六郎少将心头并没有什么激情或期盼,只有毛骨悚然的惊恐。“复兴帝国的时候已经来临了!请诸君立刻根据秘密指令展开统一行动,为尽忠天皇而万死不悔。”在看到这份密函后,绝大多数的日军高层都是欣喜若狂或激动至极,但也有极少数人并不是这个反应,澳洲战场上的第十旅团旅团长松浦淳六郎少将便属于这种人。
松浦少将是日本军界里典型的老油条,早在1934年就当上了陆军中将,资历很老,但能力平庸,是个爪牙型人物。松浦原本还是日本皇道派的成员,但辽日战争结束后,日本全面惨败,皇道派被作为天皇的替死鬼而遭到全面清洗,松浦也被解除军职,从军界里卷铺盖走人。但跟其他日本高层激进人物不同,松浦可没有什么东山再起的野心,正好相反,他是属于那种被北华军打得做梦都怕的人。辽日结盟合作后,没什么大恶并且能力平庸的松浦被重新启动,授予少将军衔,当了这个第10旅团的旅团长,而北华军方面之所以让松浦这样的人当旅团长,就是看中他没什么能力,只知道唯命是从。在7月7日傍晚,一名级别很高的传令兵从西尾寿造的总司令部内悄悄来到第10旅团的旅团部,递交了来自东京的密电和西尾寿造亲自签名的文件:
“将军!复兴帝国的时候已经来了了!您需要做什么,文件上都有。”
“当然!当然!”松浦忍住七上八下的心头,连连称是。
但等传令兵离开后,松浦并没有召集全旅团各级军官,而是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心乱如麻、六神无主地来回踱着步子,嘴里念叨着:“天哪!居然又要跟满洲军打仗了!”
再次跟北华军打仗,这可不是松浦梦寐以求的事,反而是他唯恐躲避不及的。当年的辽日战争已经给松浦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时至今日,北华军日益强横,从一个地域性的强悍军队已经发展成了能够纵横全球的世界级强大军队。再跟北华军交手,松浦完全没有胆气,甚至想都不敢想。“那帮人究竟在想什么?怎么又要跟满洲军开战了?上次被打得丧权辱国、割地赔款,这次就会彻底地亡国灭种了!”松浦不寒而栗地想着,“他们还真以为傍上美英的大腿就能咸鱼翻身吗?简直是不知死活!满洲军现在是多么的强大,他们难道还不清楚?满洲军现在起码是以前的十倍强大!胜算太低了!他们肯定是发疯了!天皇陛下也肯定发疯了!这一战,日本必败无疑!到时候,日本就彻底万劫不复了!本来日本还能苟延残喘的,但这下子,日本要彻彻底底地完蛋了!这帮白痴!”
松浦越想越恐怖:“日本死定了,大和民族也死定了,我该怎么办?一起陪葬吗?”
国家会不会沦亡,民族会不会灭绝,这已经是次要的问题了,松浦知道自己是人微言轻的小人物,不可能阻挡正在滑向地狱的日本,既然管不了国家和民族了,松浦很自然地考虑起了自己。“张学良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啊!日本再次反叛满洲,满洲军日后展开报复,日本人怕是都要被杀绝了!我一家老小都会一起没命的!怎么办?叛乱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开始了,恐怕我也只剩下几个小时的命了!澳洲战场上的日军必定全军覆没!根本就无处可逃!”松浦心慌意乱地想着,“任务要求我在举事后攻击附近的满洲军第xx团,这简直是以卵击石!日军一个旅团别说打满洲军的一个团了,打一个营都怕是打不过!让我去进攻满洲军的一个团,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吗?可恶!那帮口口声声说复兴日本的白痴,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我这样人的性命!活生生地把我推上了绝路!”
“既然他们让我来为他们的愚蠢去付出代价,那我也没有必要明知去送死还要根据他们的狗屁计划去送死了!”松浦恶狠狠地想着。实际上,松浦对自己此时的生活很满意,虽然只是少将旅团长,虽然只是做北华军的走狗,但日子还是过得很舒服的,比起日本国内的饥寒交迫,起码松浦这样的人可以衣食无忧,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狠着心肠把自己麾下的士兵送进盟军的火力网里。对于松浦这种人来说,谁还管什么大日本帝国的复兴,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才是唯一。这也是人之常情,一个人长期只为自己考虑,浑浑噩噩地过着,突然国家冒出来要求他去送死,他肯定产生逆反心理。
“去告密!”一个让松浦吓一跳的念头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但他迅速就认可了这个念头,“不告密,那就是死路一条!日本必败无疑,我要去送死,满洲军展开报复,我在日本的家人都会被杀光的!”松浦看了一下手表,“还有两个小时。如果我现在不去告密,那两个小时后,我就不得不带着部队去送死战斗,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打定主意后的松浦点起一根烟,狠狠地抽着,抽完烟,他咬咬牙地抓起电话:“陈少校吗?我...我有紧急情况要向您汇报。是的,非常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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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的苍茫夜色下,无数黑点犹如集体迁徙的孤魂野鬼般在杳无人烟的澳大利亚荒原间移动着,清冷的月光映照着这些黑点们手里和头顶上的点点寒光,形成了很诡异的一幕画面。
阿南惟几感到浑身的鲜血都在沸腾着、燃烧着,他特地穿上天皇陛下当初御赐给他的衬衣,并且亲自领队冲锋,以表自己“七生七世、誓报天皇”的决心。眼看不远处的北华军澳洲远征军总司令部一片毫无防备的宁静,阿南惟几大喜过望,豁然拔出军刀:“全体冲锋!”
月影夜幕下顿时群魔乱舞,几万反叛的日军一起嚎叫着扑了上去。
对面的北华军阵地仍然一片死寂,但在当日军冲到几十米距离上时,夜幕陡然间亮如白昼,上百道探照灯光柱从北华军阵地上齐刷刷地照射向日军。阿南惟几眼前一片白茫茫,心头暗暗叫苦:“不好!”这同时,闪电般的弹火和暴雷般的怒吼声从北华军阵地上旋风而起:“杀!”早已严阵以待的北华军官兵们全力开火扫射,霎那间杀得试图夜间偷袭的日军尸横遍野。
“反复无常,其心可诛!”王树常厉声命令,“把这些混账东西都赶尽杀绝!”
数以百计的坦克咆哮着冲杀向来袭日军的两翼,绞杀日军、包抄日军、围剿日军,原本是不毛之地的这片荒原里一夜之间血流成河,一场持续了七八个小时的大屠杀式战斗后,试图偷袭北华军总指挥部的日军五个旅团几乎被杀得干干净净,四万七八千具尸体在血海里狼藉遍野。
“天皇陛下啊!”阿南惟几在万念俱灰中跪向位于北面的日本,剖腹自尽,随从副官来不及带走他的尸体,一辆北华军坦克呼啸而来,几名凶悍的装甲兵从上面跳下来,一刀割下阿南惟几的脑袋,凯旋回营。
在这个夜晚里,有超过十个日军旅团对北华军重要地方展开偷袭,包括北华军的总指挥部,但几乎无一例外地遭到早有准备的北华军的强力反扑,继而被杀得死者不计其数。而与此同时,新西兰等地的日军也全部反叛。需要注意的是,澳洲战场上的日军和新西兰的日军在反叛方式上有所不同,新西兰日军反叛时,新西兰境内并没有盟军,所以日军只能强攻北华军,而澳洲日军反叛时,澳洲还处于北华军和盟军的厮杀争夺中,所以只有十来个旅团对北华军展开偷袭,日军大部分都放弃阵地,大开城门以迎接盟军,或者直接跑到盟军那边投降了。澳洲战场上的盟军因此而白白增加了约三十万日本友军。
王树常获悉澳洲日军即将全面反叛后也是大吃一惊,他随即镇定自若地指挥部队重新部署,一方面不打草惊蛇,一方面暗中备战,各部队转攻为守,收缩防线。所幸的是,日军和盟军的配合程度很差,日军全面反叛时,盟军也只是刚刚接到来自上级的通知,来不及做好配合工作,所以基本上没有趁着北华军和日军互相开战时趁虚而入。天亮后,北华军各部已经有条不紊地进行了重新部署,放弃广大野外地区,把兵力都收缩集中在了重要城镇和据点里,同时全力剿杀已经成为敌军的日军。
“什么?日本人投靠我们了?”差不多在同一时刻接到报告的麦克阿瑟感到又惊又喜,“哈哈!这真是太好了!”他兴奋得几乎是手舞足蹈。
也难怪麦克阿瑟如此高兴,因为这是澳洲战事打了半年多下来他听到的唯一的大的好消息。麦克阿瑟当初那句“我还会回来的”豪言壮语随着时间推移,已经慢慢地褪去了某种英雄光环,反而慢慢地带了一种讽刺意味。本来,麦克阿瑟认为自己可以用澳大利亚作为基地,稳住阵脚,随后就反击印尼,反击菲律宾,直到最后在辽东半岛登陆,杀进沈阳,活捉那个该死的张学良,但事实是,他在澳大利亚都被打得灰头土脸,能不能守住澳大利亚都是个大问题,更别说再回菲律宾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回去,反而还在继续被赶着逃跑的路上”,这已经是澳大利亚人讽刺麦克阿瑟以及澳洲美军的一句口头禅。梦想和现实的巨大差别,让麦克阿瑟在澳大利亚人面前简直抬不起头,也让美军现在成了澳大利亚人“既依赖又不信任的军队”。当初美军来到澳大利亚时,受到的是英雄般的欢迎,运载美军士兵的舰船在悉尼、墨尔本、布里斯班靠岸后,码头上人山人海,城市里的澳大利亚人成群结队地夹道欢迎,“欢迎美国小伙子来到澳大利亚”、“我们爱你们”、“热烈欢迎美国的英雄们来保护我们”等各种热情洋溢的口号声简直是震耳欲聋,大批的澳大利亚姑娘们向美军士兵挥舞鲜花抛去飞吻,大批的澳大利亚孩子骑着脚踏车跟在美军士兵后面,不停地问道“美国士兵们,你们杀死了多少北华佬?一定杀了很多吧?”,毋庸置疑,澳大利亚人是把美军当成保护神来看的,而美军士兵们也都俨然以澳大利亚的保护者而自居,“我们是来自地球另一端的朋友,跟你们说着同样的语言”。但随着美军屡吃败仗,又被北华军撵着到处乱窜,澳大利亚人对美军的热情程度也日益降低。在美澳官方一场会议上,面对澳大利亚军政高层的指责(主要是指责美军放弃了达尔文),麦克阿瑟振振有词地声称“我们放弃达尔文其实是高瞻远瞩的军事行动,这项行动巧妙地拉长了北华军的后勤运输线,为我军以后展开全面反击而奠定了胜利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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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方可不吃这一套。澳大利亚总理约翰柯廷反唇相讥:“撤退就是胜利基础?那我们干嘛不撤到塔斯马尼亚岛(澳大利亚第一大岛)?或者撤到南极大陆算了!那北华军的后勤运输线岂不是被拉得更长了?”
素来跟麦克阿瑟颇有矛盾的澳大利亚武装力量总司令托马斯布莱梅上将更毫不客气:“美国人来到我们澳大利亚后除了撤退就没干其他事!特别是珀斯战役,简直岂有此理!澳大利亚军队坚持浴血奋战,美军却逃之夭夭!美国只需要给我们提供武器弹药就够了,不需要把你们的大兵再给送来了。”
麦克阿瑟大为恼火,但理屈词穷。澳大利亚民间也对美军的无能表现深感不满,“他们来到澳大利亚就是为了喝我们的啤酒以及勾引我们的姑娘”、“到处都是美国佬,就像一群蟑螂,随便走两步地会踩到好几个醉醺醺的美国佬”。对此,麦克阿瑟始终坚定地认为,盟军之所以在澳大利亚难以抵挡北华军的攻击,主要还是力量不足,飞机大炮坦克等力量还是其次,兵员不足才是第一位。此时能一下子得到三十万日军的加盟,麦克阿瑟自然大喜过望。不过,麦克阿瑟也很懊恼:“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早知道日本人跟北华佬互相狗咬狗,我就彻底展开我准备已久的全面大反击了!”
乔纳森温莱特中将解释道:“根据日方的说法,日本全面叛变北华是非常重大的一件事,日本本土紧靠着北华本土,一旦事先走漏风声,整个计划都会付之东流,日本本土也会迅速遭到北华军的全面报复,所以日本人不得不小心翼翼,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展开行动的,很多日军高层将领也是在叛变前几个小时才接到命令或通知。”
麦克阿瑟对此感到很遗憾,但他还是兴高采烈地迎接了带着部队跑过来投降的西尾寿造等日军高层。不过,盟军阵营里并非每个人都欢迎日军的“投诚”,澳军总司令布莱梅上将获悉后愤怒地道:“这帮日本猪猡居然有脸投靠我们?看看他们干得那些事!难道我们都忘记达尔文的惨案了吗?我要杀了这帮狗娘养的杂种!”
以布莱梅上将为首的澳军官兵都普遍厌恶甚至是仇恨日军。
美军这样也一样,克拉克中将气急败坏道:“既然他们早晚会投靠我们,那当初为什么还那么卖力地攻击我们?要不是这些日本猪,我怎么会丢了珀斯?”
很多之前被日军打得狼狈不堪的美军将领也对日军深恶痛绝。
处境尴尬的麦克阿瑟不得不苦口婆心地开解布莱梅上将、克拉克中将等人的仇日情绪。
日本叛变对澳洲战场局势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七月上旬,在澳洲战场上的北华军主要搜索兵力退守在澳大利亚北部、中北部、西北部、西南北部的十几个重要城镇据点里,同时从国内增派部队到澳洲战场;而盟军这边也手忙脚乱,麦克阿瑟为了整合美澳日三国盟军而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美军澳军都厌恶日军这还是其次,主要的是,这三十万刚刚投靠过来的日军都装备低劣,北华军当初给他们提供的就是三八大盖以及少量的机枪迫击炮掷弹筒,为了让这三十万日本生力军能发挥出最大战斗力,麦克阿瑟又不得不动用大批原打算给美军澳军的美式武器装备来武装日军,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七月中旬时,第二次珀斯战役爆发。
跟第一次珀斯战事一样,第二次珀斯战役也非常典型,美日澳三方军队之间的尖锐矛盾在此战中暴露无遗。辽日联军当初攻占珀斯后,刘峰岭为防止日军恶癖复发展开屠城,所以把日军都驻扎在郊区野地,协助刘峰岭部的日军原有9个旅团、9.3万余兵力,但在第一次珀斯战役中死伤极其巨大,此时还剩下一万三千余可战之兵,剩下的那八万人里,一半已经装进骨灰罐,一半还在伤兵医院里养伤,而日军这些伤兵里还有一部分已经上船,准备回国了。实际上,这些被北华军用船运回日本的日军伤兵都是重伤残疾者,在北华军看来,即便伤愈也不能再上战场了,都已经断手断脚或瞎眼了,是没什么利用价值是“废物”,发一笔抚恤金让他们复原退伍了。这批日军伤兵的下场极其悲惨,从下面这起“马来号事件”就可以一窥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