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文港,盟军登陆滩头和后方控制区。
平坦的海滩上早已帐篷遍地,到处都是雨后蘑菇般的美式军用帐篷,并且方圆几十公里内的树木也被砍伐一空,木材用于临时修建房屋来安顿难民。盟军从北华军手里接收了一百万新西兰平民后,为解决如此众多人口吃喝拉撒睡的大麻烦而焦头烂额。一百万平民,大概就等于二三十万户人口,盟军不得不运来大量帐篷并砍伐树木来搭建房屋以安顿这些平民。此时的海滩上一片人山人海,无数新西兰人拥挤在岸边,翘首以待盟军的运输补给舰队,人群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一阵阵孩童的哭闹声,孩子身边的母亲心急如焚地哄着:“再等一等,马上就能分到面包了。”
“来了!来了!”有人兴奋地喊道。
所有人都急忙举目眺望,果然,远处海平面上慢慢出现了七八艘飘扬着星条旗的运输舰船,这让平民们都感到迷惑,因为舰船数量比之前几趟减少了一半,等这些运输舰船靠近后,平民们惊讶地看见其中的几艘舰船都一瘸一拐,钢铁身躯上赫然是好几个触目惊心的巨大创伤。“怎么回事?”平民们议论纷纷。在岸边维持秩序的盟军士兵立刻上前迎接己方舰船。
“Shit!”舰船上的美军水兵一边骂骂咧咧着一边抬下了一个个身上包扎满绷带的伤员,“我们被北华佬的潜艇给偷袭了!足足沉了八艘运输船!”
下来的美军水兵都满脸气急败坏:“我们这艘船也被一条北华军的鱼雷给命中了!足足炸死五十多个人!杰克那个倒霉蛋的脑袋直接飞到了我手里!欧文直接掉海里喂鱼去了!”
“该死的北华佬!该死的狼群战术!我们差点就沉入大海了!”
“起码有十条北华佬的潜艇伏击了我们!Fuck!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的航线了!”
“好几万吨粮食都喂鱼了!可恶,我们要饿肚子了!”
在岸上等着分粮食的平民都面面相觑、焦躁不安。
几名盟军的军需官走上去,跟运输舰船的负责军官进行了商谈,最后对等着分发粮食的平民们宣布道:“很抱歉,我们的运输舰队遭到北华军潜艇的伏击,损失了一半粮食,因此在接下来十天内我们要再次减少粮食分配,减为以前的一半。现在,请开始排队领取食物和生活物资。”
食物分配从每天两块面包减为每天一块面包的平民们又气又急:“长官,你们怎么能再次减少食物呢?以前每天两块面包也只能勉强糊口,现在减少为一块面包,根本就不够吃啊!”
“是啊!一天一块面包,实在太少了!”
“请多给点吧!我们成年人挨饿不要紧,但孩子饿得天天哭呀!”
军需官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我们也不想这样的,但北华军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航线,他们有超过三十艘潜艇就在我们航线附近守株待兔,不停地把我们的运输舰船送入海底,而我们的战斗军舰又在太平洋上损失惨重,暂时无法抽调足够的力量来给我们护航。”
平民们从气急开始变成了愤怒:
“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怎么能让我们饿肚子?”
“本来就已饿得每天肚子咕咕叫,现在居然又少了一半!一天一块面包只能塞牙缝!”
“哼!我们在北华军的统治下每天吃饱穿暖,被你们‘解放’了,却要天天饿肚子!”
“就是!还用大炮飞机把我们的家园炸成了废墟!你们还不如北华军呢!”
现场的盟军军官们都被这些刺耳的话给刺激得恼羞成怒:
“那你们就去北华军那边好了!”
“去吧!在我们这边天天吃不饱,只能啃面包,北华军那边可是顿顿大鱼大肉!”
“就是!上次在他们的阵地上,发现满地都是被啃光的肉骨头!可恶!这些该死的黄皮猴子居然吃得这么好,简直让我们眼红!”
军官和民众的吵吵嚷嚷中,一种“言者无意,听者有心”的微妙思想迅速蔓延开了。新西兰平民们看着手里只有肥皂大的可怜面包,暗暗都产生了这么一个念头:“干嘛不去跟北华军要些食物呢?反正北华军是很文明、很友善的军队。他们自己不是说了嘛,以后的新西兰会是中国的领土,我们也会是他们的同胞,他们肯定会给我们食物的,并且是丰富的羊肉牛奶,而不是这难以下咽的面包。”
在中国人看来,饥饿时去跟敌国侵略军乞求食物,那是典型的、不折不扣的“没骨气行为”,毕竟“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但填饱肚子在绝大多数时候确实是最重要的事情,比起怀里嗷嗷待哺的孩子,什么气节自然就不重要了。君不见,历史上在一九四二年夏至一九四三年春之间,河南省因为国民党驻军汤恩伯部的横征暴敛以及国民政府掩盖实情而爆发极其惨烈的大饥荒,三千万河南人足足饿死了三百万,这使得河南人对汤恩伯部恨之入骨,后来日军进攻河南时给饥饿的河南人发粮,导致成千上万的河南饥民论起锄头铁锹跟着日军一起追杀汤恩伯部的官兵。这说明河南百姓不爱国吗?当然不能!若不是国家抛弃人民,人民又怎么会背离国家?当然了,中国老百姓的忍耐力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新西兰老百姓当然不会要达到中国老百姓那样饿死百万人才会“背叛”国家,盟军让他们吃不饱就足以让他们干一些“没骨气的事”了,说到底,新西兰乃至整个西方的老百姓,在“骨气”上本来就远不如中国的老百姓,因为他们在“国家”这个概念上本来就很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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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八月下旬开始,一批又一批的新西兰平民在饥肠辘辘中悄悄跑到北华军阵地上,向北华军乞讨食物。一开始是一些父母不忍心自己的孩子也跟着挨饿,所以才过去的,但后来,越来越多的成年人也闻风而去。北华军当然不会拒绝这些饿得受不了的新西兰人,反正储粮多得是,况且北华军手里的那些黄油面包、牛奶羊肉本来就属于这些新西兰人的,因此跑到北华军阵地上的新西兰人都得到了丰盛的伙食,肥羊鲜鱼管够,再加上浓香醇厚的牛奶,吃得这些在盟军那边“三月不知肉味”的新西兰人简直是狼吞虎咽。当然了,为防资敌,北华军不允许这些新西兰人带走食物,来了后可以大吃一顿,走的时候只送上一两天的口粮。
看到从北华军那边回来的人都吃得满嘴流油,越来越多的新西兰人按捺不住了,成千上万地涌到北华军的阵地上。盟军对此态度微妙,不阻拦、不开枪,一路大开绿灯,使得这些新西兰人在战火连天的战场上反而是最自由的人群,“吃在北华军那边,睡在盟军这边”。
渐渐的,局势又顺理成章地有了新一步的发展:跑到北华军阵地上的新西兰人都不怎么想再次回到盟军那边了,都有点乐不思蜀了。原因是很现成的:跑到北华军这边,大鱼大肉管够,但走的时候却不允许带太多的口粮,所以隔两三天就要再跑来,既然如此,还那么麻烦干什么?直接就投靠北华军算了!反正盟军也不会因为自家老百姓的“没骨气”而责罚老百姓。实际上,盟军心里巴不得新西兰人跑北华军那边长期“蹭吃蹭喝”,因为这就相当于北华军在帮助盟军养活这些新西兰人。因此新西兰人跑北华军那边不回来,恰恰是正中盟军下怀,盟军求之不得事情发生这样的变化,因为这就是盟军的目的。
在惠灵顿,在奥克兰,在基督城,出现了这么一幕战场奇观:盟军和北华军互相僵持对峙,双方无数的枪炮对着对方,而在两军之间,一群又一群的新西兰平民却扶老携幼、拖儿带女且安然无事地走过双方火线,从盟军阵地上跑到北华军阵地上。盟军没有开火阻拦,警戒的士兵们甚至还满脸笑容地“欢送”离开的新西兰人,而准备走向北华军阵地上的新西兰人则是有说有笑、表情轻松:
“我们马上就有牛奶喝了!”
“是啊!听说昨天跑到北华军那边去的威廉一家都因为吃得太撑而住院了!”
“天哪!挨饿真是太可怕了!我想起一开始北华军饿着肚子种田也不打搅我们,对他们真是越来越敬佩了!”
“士兵先生们!你们干脆也跟我们一起去北华军那边吧!羊肉牛奶管够!”
而在北华军阵地上,肉香奶香一起四溢,甚至都盖过了战场上的硝烟味。盟军微笑着欢送新西兰人,而北华军也同样微笑着欢迎新西兰人。北华军的炊事兵们汗流浃背地架起大锅篝火,熬煮浓浓的羊羹鱼汤,同时又运来了堆积如山的一箱箱面包牛奶,跑过来的新西兰人端着羊肉牛奶大吃大喝,一个个风卷残云、大快朵颐,很多人都噎得两眼翻白。
“糟糕!”第104师的师部里,黄古剑忧心忡忡,“今天又有两万多新西兰人跑到我们这边来了!加上之前每天不断跑来的,总人数已经超过二十万了!”
肖天旺也深感焦躁:“最严重的是,这些新西兰人跑到我们这边后都赖着不走了,我们多了这么多平民要养活,粮食开销已经比以前扩大七倍多了!”
“是啊!新西兰人又跑回来,对我们可不妙!”
“我们就要像盟军那样每天节衣缩食了!弟兄们也不能顿顿大块吃肉了!”
“最严重的是,盟军那边的新西兰人越来越少,他们的负担也会越来越小!那他们就会慢慢地有足够的舰船来运输军械弹药了!”
军官们都意识到了不容乐观的前景,都很担心地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