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战事对于第104师的北华军官兵们来说,在一开始其实并不是特别艰难。战事初期的前几天里,全师官兵们以赶尽杀绝的手段来镇压围剿反叛的日军,杀得半个新西兰血流成河,而在盟军抵达后,战斗固然困难了不少,但官兵们也没有遭到太大的挫败,反手一击后迅速撤入城市里,接下来,一幕很戏剧化的场面出现在了新西兰战场上:北华军“仁至义尽”地把自己手里的那一百万新西兰平民都释放到了盟军阵地上,既赢得了道义上的美名,也进一步地赢得了新西兰平民的人心,甚至连盟军里的新西兰军都对北华军肃然起敬,但这一百万平民同时又是不折不扣的大负担,北华军甩掉了这个负担,节省了大量的粮食物资,盟军在接手后则恰恰相反,不得不耗费大量的粮食物资以满足这一百万平民的需求,毕竟,盟军是来“解放”新西兰人民的,总不能让解放对象饿肚子不是?北华军共三万人,放走了一百万平民,相当于白白增加了三十多倍的粮食;盟军共九万人,接收了一百万平民,相当猛增了十倍的嘴巴要吃饭。
于是,在惠灵顿,在奥克兰,在基督城,在各个战线阵地上,北华军这边的官兵们每天每顿都大吃大喝、肉足饭饱,打着饱嗝在战斗,盟军那边的官兵们则是节衣缩食,饥一顿饱一顿,在肚子咕咕叫声中发动有气无力的攻击。盟军的后勤军需军官抱怨道:“我们辛辛苦苦跨越两千多公里从澳大利亚运来的粮食里足有十分之九都是供应给平民的。”
如此令人啼笑皆非的局势让新西兰战役盟军总指挥伯纳德弗赖伯格少将感到极度的焦头烂额,部队在吃喝方面需要勒紧裤腰带还是其次,最严重的是军械弹药也因此受到了极大影响。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假如盟军用五十艘运输舰船来往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之间,给已经在新西兰登陆的盟军提供辎重物资,那么这五十艘舰船里有五艘运粮食就够了,其余四十五艘自然是用来运枪械、大炮、坦克、子弹、炮弹、拆卸了的飞机,但现在,盟军在粮食需求上猛然间增加了十倍,那么负责运粮食的舰船就要从五艘扩大到五十艘,很显然,盟军哪里还有足够的舰船用来运军械弹药?就地解决是肯定不行的,新西兰根本就没有军工业,增加运输舰船也行不通,盟军在大洋洲战场、西南太平洋战场基本上是被北华军压着打,各方面需求非常吃紧,北华海军的潜艇部队在这两片靠近北华本土的海域内非常活跃,北华军的海底狼群在这里给盟军造成的舰船损失几乎不亚于德军海底狼群在北大西洋的战果,因此盟军总部很难额外再给弗赖伯格少将增加足够的舰船。
接收了这一百万平民,给盟军造成了两大恶劣后果:第一是粮食供应上入不敷出,第二是军械弹药上也捉襟见肘。本来,盟军“解放”这一百万新西兰平民,应该会赢得道义上的优势,但实际情况却是盟军在这个唯一可能获利的地方也是竹篮打水,被“解放”的新西兰平民竟然更加心向于北华军,对北华军的“仁义”所感动。逻辑也是现成的:军人的责任就是保护平民,我们是新西兰平民,你们是新西兰军人,你们解放我们是天经地义的,至于北华军,他们本来是面目狰狞的敌人,但却如此仁义地释放我们,并且在过去七个月里还善待我们,我们当然觉得北华军甚至会更亲切一点。这就是大多数新西兰平民的一种“不知不觉的微妙想法”。而弗赖伯格少将和盟军官兵就成了一个很倒霉的角色:好人突然不做好事了,立刻会遭到批评和怀疑,而坏人坚持做好事,立刻就得到赞扬和认可。盟军充当了这个“好人”角色,而“坏人”自然就是北华军了。盟军累死累活,给自己增加了巨大的负担,给北华军减轻了巨大的负担,自己最后还啥都没落个好。
战争之后,有历史学家分析新西兰平民当时民心倾向北华军这个怪异现象时,都用到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个词语。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心理学词语,又称为人质情结或人质综合征,是指在劫持案件中,人质对劫持者产生情感甚至还反过来帮助劫持者的一种特殊情结,这种情结造成了人质对劫持者产生好感和依赖性。在犯罪活动中,人质会对劫持者产生心理上的依赖,因为人质的生命被掌握在劫持者的手里,劫持者有能力杀死人质,但没有杀,让人质活了下来,人质便会产生感激心理,如果劫持者再善待人质,给予一定的恩惠,或者劫持者本身有着令人同情的犯罪原因,那人质就会更加对劫持者产生了强烈的认同感,在很多劫持案中,患上这种心理症状的人质甚至还反过来帮助劫持者对抗解救自己的警察。
新西兰事件就是一场“巨大的劫持犯罪”,三万北华军是劫持者,一百万新西兰平民是人质,盟军则是解救人质的警察,但是,这一百万人质却集体性地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反而心向于劫持者(北华军),对警察(盟军)产生心理上的排斥感。根本原因就是这三万北华军劫匪在绑架这一百万新西兰人质长达七个月的时间里,没有对人质进行任何伤害行为,从一开始的北华军宁可自己饿肚子也对新西兰平民秋毫无犯开始,这种情绪就悄然产生了,七个月的时间,三万武装到牙齿的北华军,再加上十万日本帮凶,足以把新西兰的这一百万平民杀得一干二净,新西兰人的生死都操控在北华军手里,一开始都惊恐万状、寝食难安,但慢慢地,北华军善待新西兰人的一系列举措和实际行动就自然而然地赢得了新西兰人的认可和好感。于是,这种百万人集体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历史罕见事件便产生了,确实堪称是人类战争史上一大奇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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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人类的战争史本来就充满了各种匪夷所思的奇闻奇观。
北华军之所以让新西兰人心向自己,盟军和日军也在不经意中帮了大忙。打个简单的比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少女(新西兰人)被劫匪和帮凶(北华军和日军)给劫持了,这个少女肯定吓得魂不附体,并且被劫持的时间又特别长(长达七个月),警察(盟军)一直没来解救,这个少女肯定对警察产生了不信任和排斥感,而在这七个月里,日本劫匪屡屡干出伤害或试图伤害这个少女的恶行(其实日军在新西兰境内干的坏事过半都是北华军冒充的),而北华劫匪则正义地阻止了日本劫匪的恶行,保护了少女,还给少女提供优厚待遇,最后,警察终于赶来了,日本劫匪为了自己活命,立刻翻脸不认人,投降了警察,同警察一起对付自己原先的犯罪伙伴,北华劫匪下定决心要顽抗到底,但为了不让少女在警匪大战中受伤,又善良无比地释放了少女,自己孤身一人对付来势汹汹的警察和无耻出卖自己的伙伴。试问,这个少女此时如何看待警察?如何看待日本劫匪?如何看待北华劫匪?
毋庸置疑,少女(新西兰平民)会对警察(盟军)态度冷淡,会对日本劫匪(日军)感到厌恶,并且又因为警察(盟军)居然同日本劫匪(日军)展开合作而进一步对警察感到不信任,最终顺理成章地对北华劫匪(北华军)产生强烈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由于盟军和日军的衬托,北华军在新西兰人的眼里,摇身一变,俨然从一个罪大恶极的劫匪变成了一个悲剧的末路英雄。
用一位普通的新西兰妇女来做例子,她是这样说的:“...唉!当初这些黄皮肤的侵略军来到我们新西兰,我们都吓坏了,无论蒙古军队还是匈奴军队,黄种人给我们的印象都是野蛮好战,并且盟军也大肆宣传,声称北华军跟蒙古军、匈奴军一样,都残暴不仁。因此,我们当时毫不怀疑,来到新西兰的北华军会把我们杀个干净,可最凄惨的是,新西兰是个岛国,我们即便想逃跑,又能逃到哪里呢?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我们不敢相信,来到新西兰的北华军非常的文明,他们驻扎在城市外面,在城里只保留少部分的巡逻部队,极少打搅我们,至于我们想象中的杀人、抢劫、强奸等暴行,更是一件都没有发生,我们简直就是庸人自扰。开始时,北华军跟我们征收粮食,他们说是购买,但他们又拿不出英镑或美元,所以给我们打欠条,我们都相信这根本就是变相的抢劫,所以都拒绝了,即便愿意卖的,也都敢怒不敢言,没多久,北华军就采取了让我们难以置信的办法,他们没有用刺刀强行夺走我们的粮食,反而在野外郊区开荒种田,自己生产粮食。听说这件事时,我们所有人都认为是匪夷所思,可这些北华军士兵就真的这么干了。他们没有带多少粮食,还认真地遵守诺言,没有强征我们的粮食,他们每天开垦荒地、播种浇水,同时打猎捕鱼,哪怕我们的农仓里装满了新鲜的小麦,哪怕我们的农场距离他们近在咫尺,他们也没有来抢。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事实证明,北华军是真心诚意不打搅我们的,他们的士兵每天饿得脸色发白,有的士兵在城市里站岗时还饿得昏倒了过去,可他们就是没有强征我们的粮食,也没有强买强卖。对于这么一支军队,即便是来自异国的侵略军,即便他们的黄皮肤黑头发让我们在种族上就感到排斥,可我们又怎么还能对他们再产生憎恨的情感呢?我们一开始恐惧他们,随后是厌恶他们,再随后则是一种奇妙的情绪,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感动和强烈的好奇。东方黄种人军队都野蛮残暴,这个概念虽然在我们心里是根深蒂固的,但毕竟耳听为虚,我们眼前就是一支活生生的东方黄种人军队,他们非常文明,他们彬彬有礼,他们的军官和士兵都有着良好的文化素质,带着欧洲的骑士精神和绅士风度。当然,跟北华军一起来的日本军队就不一样了,都是黄种人、东方人,日军却蛮横无礼,一开始征收粮食时就残忍地杀死了几百个新西兰人,并且在之后挨饿时还不断地敲诈勒索我们,但他们的行为都被北华军给严厉阻止了。七个月下来,在新西兰这个孤独的岛屿上,我们很自然地对这些东方军人产生了一些异国感情。盟军磨磨蹭蹭地来了后,日军立刻就背叛了北华军,站到盟军阵营里,虽然我们是属于盟军的一方,敌人阵营里有一支军队投降我们,我们应该感到高兴,可是没人感到高兴,对日本人也不欢迎,都非常反感他们,反感他们当时我们的粗暴无礼,甚至反感他们背叛了北华军,并且隐隐地埋怨盟军把日军当朋友,把北华军当敌人,这很奇怪,我们居然反感敌人阵营里有人背叛敌人阵营,但这种情绪真的就是非常自然地产生的。日军和盟军联合起来进攻北华军,北华军再次做出了让我们难以置信的事情,他们释放了我们,不拿我们充当人盾保护,防止我们被战火殃及,在这个时候,我们再不感动都不正常了。来到盟军的防区里,我们看到北华军孤零零地守卫着属于我们的城市,他们原先的同伴都背叛了他们,他们势单力孤地抗拒着盟军,我们很多人都开始为北华军祈祷了,因为我们同情这些来自东方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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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盟军料理好了己方防区内人满为患的新西兰平民,对第104师据守的三大城市正式发动了强大的攻击。一波波B-17呼啸在惠灵顿、奥克兰、基督城的上空,冰雹般的炸弹炸得全城地动山摇、烈焰冲天,同时,盟军在郊区集结起的强大炮群也怒绽雷霆,对城市展开排山倒海的炮击,蛛网般的赤红色弹痕尾迹下,落弹处天塌地陷、电闪雷鸣,成片成片的建筑物在爆炸波冲击中犹如灰色的瀑布般轰然坍塌。北华军履行承诺,盟军确实也投桃报李,没有轰炸双方谈判代表在地图上标注出的部分城区,投诚北华军的新西兰平民和北华军的伤兵医院都设立在这些城区内,基本没有受损。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和神鬼皆惊的战争喧嚣中,坚守城市的北华军依靠修建了足足七个月的坚固工事以及城市里鳞次栉比的建筑楼房,顽强抵抗着盟军的强大攻击。虽然第104师在航空兵力量和重炮数量上完全落于下风,但在近身战和阵地战上则本色不改,让盟军碰得头破血流。漫山遍野涌上来的盟军(基本是日军。盟军的地面部队主要是日军来担任,一来,日军只能干这事,二来,弗赖伯格少将等盟军高级军官也很自然地把日军当初炮灰来使用,从而减少新西兰军和美军的伤亡)在北华军暴风骤雨般火力网的打击下一次又一次地尸横遍野。盟军的每次攻击都犹如涨潮的海水般浩浩荡荡、势不可挡,每次攻势都犹如撞在礁石上的浪花般被粉碎掉,继而又犹如退潮的海水般撤回去,留下狼藉满地的尸骸以及在死人堆和血泊里挣扎蠕动、哀嚎呻吟的伤兵。北华军对日军恨之入骨,在打扫战场时,北华军士兵们把地上的美式枪支弹药都搜罗一空以补充自身,对受伤的美军和新西兰军都进行救治,但对遍地打滚的日军伤兵则是不闻不问,任其活生生流血痛死。
盟军让日军承担地面部队主力,也趁了北华军的心。再次跟日军打仗,让北华军官兵们都找到了“当年的感觉”、“真正的以命相搏的感觉”,都杀得酣畅淋漓。而曲阳、肖天旺等高级军官为了鼓舞士气,都频繁地身先士卒穿梭于各前线阵地,给浴血奋战的士兵们鼓劲加油。
“弟兄们!打得好!坚持到天黑,今晚我们大吃一顿!一个班一只烤全羊!”曲阳容光焕发地对士兵们喊道。第104师的士兵们表现出色,七个月的安逸生活丝毫没有消磨掉士兵们的斗志热血,仍然还是那支纵横半个地球无敌手的东亚虎贲。
“今晚吃烤全羊!大家再加把劲啊!”拼杀得龙甲浴血的士兵们欢声雷动。
在北华军此时的几百万大军里,估计伙食最好的就是正在新西兰的第104师了。新西兰畜牧业极其发达,全国一半都是农场牧场,到处都是成群的奶牛绵羊,通过新西兰的羊毛产量占全世界四分之一(位居世界第一)这个数字,就不难想象得出新西兰有多少牛羊了。第104师既然把新西兰平民都交给了盟军,那原本属于新西兰平民的上百万只牛羊自然也就名正言顺地属于第104师了,第104师天天宰杀几百上千只牛羊,再加上新西兰四面环海,第104师很早就成立了自己的渔场,因此全师官兵们虽然每天都恶战不断,但伙食极其丰富,鲜鱼肥羊管够,甚至,士兵们平时喝的都不是水,而是整桶整桶的纯天然新西兰牛奶。参谋长黄古剑笑称:“我们在新西兰过的简直是梁山好汉的日子,虽然不能大碗喝酒,但确实是大块吃肉。”
弗赖伯格少将焦躁至极地举着望远镜,眺望着不远处的惠灵顿。这座城市天昏地暗,完全笼罩在了遮天蔽日的硝烟中,攻城的盟军一次又一次地冲上去,但一次又一次被杀退,几十辆被摧毁的谢尔曼坦克正燃起熊熊的冲天大火,弹坑如麻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盟军尸体。黑云般的硝烟中,彷佛杀不尽死不绝的北华军士兵们奋勇坚守阵地,无数电焊弧光般的耀眼弹火劈头盖脑地狂飙向涌上来的盟军,汇聚成耀眼的光环,雷霆烈火所到之处,腥风血雨犹如龙卷风般滚滚咆哮。纵然弗赖伯格少将是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在战争中受伤二十七次、与德军土耳其军都顽强厮杀过的老兵,但此时也感到一阵阵的心头没底。北华军的战斗力太强劲了!这么一支打起进攻战都所向披靡的强悍部队进行城市防御战,盟军的攻城难度可想而知。当然,弗赖伯格少将并不是为伤亡而焦躁,毕竟死伤的盟军十之八九都是那些刚刚投靠过来的日本人,但战事进度如此裹足不进,不得不让他五内俱焚。更何况,日军的单兵战斗力也同样要超过西方军队,既然日军都啃不动,那日军死光后,新西兰军和美军去啃,会是什么结果?弗赖伯格少将想想这个场面都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