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立煌不动声色地看着赵海军送上来的报告,沉吟了半晌后,开口道:“这件事的影响是极其恶劣的,我们被夹在什叶派和逊尼派之间,里外不是人,并且,英国人和盟军肯定会利用这件事来借题发挥,从而拉拢他们占领区和控制区内的穆斯林,逊尼派穆斯林。”
赵海军道:“总座,我很抱歉。”
卫立煌道:“马先生、庞先生都在事先给你提出了警告。”
赵海军道:“总座,我原意不是这个,为了迅速攻占巴格达,挑动城内发生动乱是有利于我们实现这个目的的。第一,我要为弟兄们的生命负责,减少弟兄们的伤亡也是我的责任,第二,战事拖下去,盟军的援军也会迅速赶来,到时候,我们提前出击的意义就不存在了。”
卫立煌显得感同身受:“我没有说你的做法是错误的,事到如今,我们必须要想个妥善的办法来解决此事。在什叶派和逊尼派的冲突里,我们站在哪边呢?这很难说。伊朗是99%什叶派,伊拉克是55%什叶派,而在叙利亚、约旦、沙特阿拉伯、埃及等其他地区,以及土耳其,都是逊尼派占主导地区,占更多人数。我们当然不能跟逊尼派太亲近,否则我们会失去伊朗,但继续跟什叶派保持亲近,我们在接下来逊尼派地区的作战就很不利。所以,我们处境很尴尬。”
冯占海道:“我提议,在除了伊拉克以外的地区,不要再使用伊朗军了,否则会把宗教仇杀的野火扩散到整个中东的。到时候,即便我们手上没有鲜血,也难辞其咎,我们会被中东地区视为敌人和侵略者,道义人心都会到盟军那边去。”
卫立煌神色忧虑地点点头。
巴格达惨案虽然被北华军严密封锁,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就东窗事发了,大量的报道和影像资料迅速流露了出去,英国人立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北华军挑动印度教派和印度穆斯林互相冲杀,使得英国虽然在名义上还占有着印度,但实际上早已经不能实质性地从印度获得什么了,这种手段也大大“启发”了英国人。获悉巴格达事件后,威尔逊上将急忙命令情报部门和新闻机构大肆宣传这件事,同时在这个过程中添油加醋,从而起到煽风点火的效果。没有残害和屠杀伊拉克穆斯林的北华军也被扣上了屎盆子,英军情报机构弄一些东亚黄种人和一些北华军的军服,伪造一些照片自然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一时间,盟军控制着的伊拉克北部三城、伊拉克第二大城市巴士拉、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黎巴嫩首都贝鲁特、巴勒斯坦地区核心耶路撒冷、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得、埃及首都开罗等中东各大城市的街头,到处都是盟军士兵在散发“北华军联合伊朗人、什叶派穆斯林屠杀逊尼派穆斯林”的照片和传单,当地国家的新闻媒体和英国、美国等同盟国本土的新闻媒体也开足马力地进行舆论宣传。
由于北华军是远超过伊朗军的头号大敌,因此盟军的脏水也基本上都是泼在北华军的身上,这些照片传单上,每张都触目惊心,并且十之八九都是“北华军在虐杀折磨逊尼派穆斯林”的场面,要么是北华军士兵在集体处决逊尼派穆斯林,要么是北华军士兵在打砸逊尼派穆斯林的商店房屋,要么是北华军士兵在强奸逊尼派穆斯林妇女,甚至还有北华军士兵在捣毁爆破逊尼派穆斯林清真寺等宗教设施,或者是北华军士兵撕毁、焚烧、践踏《古兰经》和穆罕默德画像。盟军也很清楚,北华军阵营里的伊朗是什叶派国家,所以挑拨离间北华军和什叶派的关系是行不通的,因此,盟军决心放弃拉拢什叶派,不把北华军塑造成“穆斯林的大敌”,而是塑造成“逊尼派穆斯林的大敌”。在这些极度刺激逊尼派穆斯林的照片旁边,附带了很多煽动性极强的语言:
“北华军是意图消灭逊尼派的恶魔!”
“北华军杀害了无数的逊尼派教徒!他们在占领区内无恶不作!他们声称逊尼派的教义是邪恶的东西,他们看到逊尼派的清真寺就用炸药炸毁掉,看到逊尼派教徒是杀死,看到逊尼派妇女就强奸,看到逊尼派的典籍就烧毁!”
“伊朗是什叶派国家,北华军跟伊朗是一伙的!他们要联合起来消灭逊尼派!让波斯人和中国人成为阿拉伯世界的主人!让什叶派彻底消灭逊尼派!”
“逊尼派的兄弟们!站在我们这边吧!一起把北华军和波斯人赶出阿拉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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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英国、美国的本土新闻媒体也不遗余力地大肆鼓噪,报纸上连篇累牍地报道“北华军和伊朗军在巴格达地区进行宗教迫害和种族灭绝的罪恶”,《泰晤士报》声称“北华军和伊朗军在巴格达杀死了超过二十万的逊尼派教徒,毁坏了无数的伊教文物设施和古籍,其罪行令人发指,巴格达大屠杀是人类文明史上最黑暗的一页”。
很显然,那些“北华军屠杀逊尼派穆斯林”的照片、影像资料都是伪造的,但盟军情报机构在盟军控制区内进行这种颠倒黑白的舆论宣传毫无疑问地起到了野火般的效果,愤怒而激动的阿拉伯青年们和逊尼派教徒们涌上大街,高呼“圣战”、“赶走异教徒”等口号,到处都是群情激奋的场面。本来,盟军控制这些地区是被当地人视为西方殖民者的,还是遭到不少抵抗的,现在有北华军和伊朗军作为仇恨转移目标,当地人对盟军的敌视程度大大降低,盟军俨然以“拯救者和庇护者”的身份出现在阿拉伯人的面前,盟军建立仆从军也招募到了大批兵员,这些参加盟军的阿拉伯青年和逊尼派教徒无不对北华军和伊朗军充满怒火仇恨。实际上,笃信逊尼派的阿拉伯人对伊朗人本来就没什么好感,伊朗人是波斯人,又是什叶派,一直被阿拉伯人视为异教徒和异族,现在看到异族异教徒打过来,阿拉伯人经过蒙骗,当然坚定地站在了盟军那边。
宗教矛盾是一把双刃剑,北华军利用了它,盟军也利用了它,甚至是变本加厉。面对盟军的歪曲诬陷,北华军百口莫辩,甚至连同一阵营里的土耳其都发来强烈抗议,要求北华军就发生在巴格达地区对逊尼派伊拉克人的屠杀做出解释,毕竟土耳其也是逊尼派的。沈阳方面不得不派出顾维钧亲自飞到伊斯坦布尔,向土耳其高层进行反复的澄清。
面对北华方面拿出的证据,虽然土耳其最后相信北华军是清白的,但毋庸置疑,土耳其和伊朗的关系因此而进一步恶化了,而另一件事又给伊土关系恶化火上浇油,那就是伊拉克的瓜分问题。中东战事爆发后,伊土两国一直为了这件事而在联盟国内部反复扯皮,最后,伊朗“慷慨大方”地提出一个方案:把幼发拉底河以西的伊拉克西部地区瓜分给土耳其,面积占伊拉克的约一半。这个方案看上去伊土两国平方伊拉克,但伊拉克西部都是毫无价值的荒漠,人口还不足三十万,没有石油,没有大城市,一点油水都没有,伊朗这个方案当然遭到了土耳其的断然拒绝。两国关系因此而越来越糟糕。
“唉!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卫立煌无奈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