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海军内部的两派争执,张学良个人是倾向于“南下派”的,因为他深知实力来之不易,因为海军是三大军种里最烧钱最耗时的,建造一艘航母需要一年多的时间,而在战场上沉没掉也许就几分钟的事,如果有了损失,海军的“缓冲期”也是最漫长的,军舰可不是飞机或坦克。另一方面,张学良的战争思想也并不是日本人的那种“一战定乾坤”。历史上,日本人因为在对马海战中一举歼灭了沙俄帝国的远东舰队并因此而赢得日俄战争的胜利,所以日本人的战争思想便牢牢地定型为了“通过一场决战的胜利从而奠定整场战争的胜利”,因此日本人最喜欢把“帝国兴衰在此一战”这句话挂在嘴边,在历史上的太平洋战争初期,日本海军的战略计划就是在开展初期先重创美军,然后抓紧时间占领东南亚并经营占领区,从而发展力量,最后再在美军展开全面反扑时通过一场海上大决战而彻底打败美军。毋庸置疑,这种战争思想是具有很大的赌博性的,要么大获全胜,要么一败涂地。张学良知道,跟美国这样国力雄厚的大国展开战争,持久战是唯一途径,北华军不可能通过一场大胜就彻底打垮美国,并且北华军也输不起,把国家的命运和民族的未来寄托在一场赌博式的决战上,也是极端不负责的行为。北华军只有通过持久战来消耗美军,积小胜为大胜,稳扎稳打,一步一步地走向最终胜利。因此,张学良并不赞同航母舰队立刻北上与美军展开决战。在这个难得恢复元气的时候,就越要谨慎。像珊瑚海战役那样的惨败,一次会让北华海军元气大伤,如果再来一次,那北华海军就要彻底一蹶不振。
不过,张学良知道自己并非军事家,因此没有过多地干涉海军内部的争执。但是,现在战争绝不是单一军种就能承担的,陆海空军三位一体、密切配合,才能发挥出最大力量。所以张学良把三军首脑都召集一堂,面对面地倾听他们的意见。
“我军想要夺回本州岛,肯定需要三军联合对本州岛展开大规模的两栖登陆。而在这之前,需要空军取得绝对的制空权;另外,我们的海军舰队如果需要在本州岛附近海域内作战,同样也需要空军取得绝对的制空权。”张学良望向冯庸,“所以,我和大家都想先听一听空军的意见。”
杨宇霆、陈绍宽、徐永昌等陆海军高层和总参谋部高层都齐齐望向空军总司令冯庸。
冯庸斟酌了一下,回答道:“空军现在本州岛压制美军航空兵不成问题。”
张学良追问道:“夺取制空权呢?”
冯庸顿了顿,说道:“需要时间。”
张学良继续追问道:“需要多久?”
冯庸面露踌躇之色:“这个...很难给出确切的答案。我只能保证,空军能全面压制住本州岛的美军航空兵,能封锁本州岛的空域,绝不会再让美军飞机出现在我们本土的天空,甚至可以确保美军飞机很难飞出本州岛的天空。至于其他的,我暂时无法给出确切答案。”
张学良皱起眉头:“为何?”
冯庸取出一份文件和一份日本地图,指点着讲解道:“首先,我在这里详细向诸位明说一下,空军在开战前拥有2.1万架飞机,开战一年半以来,新生产的飞机不断补充进空军,同时空军也在战斗中不断损耗飞机,但总体而言,空军的飞机数量还是增长的,现有3.8万架各型飞机。今年上半年,也就是1944年上半年的这六个月里,我们生产了2.2万架飞机,德国和德国控制的意法土等国共生产了2.8万架(德国自己生产了约2万架),英国生产了1.1万架,美国则生产了4.8万架。同样的半年内,同盟国总共生产了6万架飞机,联盟国总共生产了5万架飞机。很清楚的数字对比,同盟国在飞机的生产数量上胜过我们一筹,并且飞机的质量也不逊于我们。但是呢,请看看这份日本地图。日本由4个大岛和约7000个小岛组成(小岛数量剔除了已经被北华收复或抢走的琉球群岛等岛屿),4个大岛里,我们控制3个;7000个小岛里,我们基本上全部控制(这7000个小岛里其实有绝大多数都是没有价值的废岛,北华军不要,美日军也不要)。围绕着本州岛,九州岛、四国岛、北海道岛、对马岛、佐渡岛、隐岐诸岛、硫磺岛、伊豆群岛以及濑户内海里绝大部分的岛屿,都被我们占领着,之前我们为了防备日本人在本州岛搞叛乱,已经在这些岛屿上设立了数量众多的航空兵基地,虽然没想到美日勾结,但这些航空兵基地还是发挥出了重大的作用。也就是说,本州岛除了其东北部基本没有岛屿的那片海域外,绝大部分的海域空域都被我们所包围封锁。因此,我们空军在本州岛与美军航空兵展开空战,是拥有地理优势的,我们可以封锁本州岛绝大部分的海域空域。但是,我们要注意一点,那就是美军飞机产量超过我们,同盟国飞机数量在整体上是我们的1.2倍,一些局部地区肯定不止。目前,美军在本州岛的飞机数量还对我们产生不了优势,甚至还逊于我们,可是,美军正在源源不断、昼夜不息地从阿拉斯加向本州岛运送飞机,时间慢慢地拖下去,本州岛的美军飞机会越来越多,虽然我们也在增长中,但...双方飞机数量都在增长,接下来的发展自然就不怎么好说了。所以,我本着客观严谨的态度,不会自吹自擂。我可以说,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空军都能够压制本州岛的美军航空兵,同时竭尽全力地封锁本州岛的海域空域,但是,想要彻底夺取制空权,就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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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领们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杨宇霆问道:“空军的几万架飞机现在分布在哪里?”
冯庸道:“35%在南太平洋,5%在西太平洋和中太平洋,10%在中东,15%在环印度洋地区,剩下的30%部署在本土和各附属国。为了与美军航空兵在本州岛展开空战,肯定要调动本土的飞机了,最起码也要投入5000架以上。”
张学良听明白了:“也就是说,空军可以压制本州岛的美军航空兵,但暂时很难完全夺取本州岛的制空权?”
冯庸点头:“是的。”
空军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这意味着海军的航母舰队在眼前是无法进入本州岛附近海域内作战的,毕竟,岛上有美军上千架飞机,随便钻出来几十架漏网之鱼,就足以摧毁一两艘航母。因为空军暂时不能夺取本州岛的绝对制空权,所以,“北上决战”的提议随之遭到了冷落和废弃。海军内部的意见越来越统一,觉得应该南下,支援澳洲战场、新西兰战场、瓜岛战场等南太平洋交战区。北华海军非常难得地再次获得了实力上的优势,虽然不能趁此良机而对美军航母舰队造成重大打击,但若能趁机而彻底平定南太平洋,也是非常丰厚的收获。北华军占领了大洋洲和西南太平洋,再加上夏威夷在手,所以此战之后,北华军将占领三分之二个太平洋,即便美军在北华军后方海域内拥有本州岛这跟硬刺,也抵消不了北华军在太平洋上占据的整体优势。
但刚刚从第2航母舰队被调回第1航母舰队并任参谋长的林靖海再次另辟蹊径,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并且他的构思得到了曾以鼎的支持。
海军高层会议上,林靖海指点着巨大的太平洋地图,开始阐述他的构思:
“诸位长官,日本全面叛变后,我军在太平洋上的局势确实因此而全面恶化,其中最严重的问题主要有四个。第一,岌岌可危的夏威夷,这个问题刚刚已经得到解决;第二,局势刻不容缓的南太平洋战场;第三,丢失之后危害无穷的本州岛;第四,越来越壮大的美军航母舰队。目前,我们其实是要在三个主攻大方向里做出选择,是去救南太平洋战场?还是去攻取本州岛?或者是去消灭美军航母舰队?同时,因为我们本钱有限,不能兵分多路,只能选择其一。那么,三者孰重孰轻?歼敌、占地,两者哪个为主哪个为辅?这是之前诸位长官一直争论不休的问题。毋庸置疑,前者更重要,在战场上尽最大限度消灭敌方有生力量是比攻城略地更加重要的事情。目前,美军有9艘航母可以作战,我军是12艘航母可以作战,到年底,美军增为13艘,我军增为15艘。新一场的航母大战基本上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我们在寻找机会重创美军航母舰队,美军也一样在寻找重创我们的机会,时间拖下去,总有一方会主动出击。所以,既然早打有利于我们,那我们何必晚打呢?另一方面,美军正在全力地经营本州岛,不断地把人员、飞机、军械、机器、设备、油料、弹药等物资运往本州岛,时间越拖下去,本州岛就会越固若金汤,我们到时候再想攻占它,怕是异常困难。我们和美军争夺1.67万平方公里的夏威夷都不堪重负,更何况是争夺22万平方公里的本州岛?并且,夏威夷基本没有居民,而本州岛上却有7000万日本人协助盟军。本州岛这颗毒瘤不尽快铲除,就会恶化得一发不可收拾。当然,话又说到原地了,我们的空军在一时半会间无法夺取本州岛的绝对制空权,所以我们的航母舰队无法前往本州岛海域与美军开战。本州岛和美军航母舰队结合在一起,确实是难啃的硬骨头,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调虎离山、围点打援呢?”
陈策问道:“如何调虎离山、围点打援?”
林靖海回答道:“攻打美国本土,迫使美军航母舰队撤离本州岛海域。如果我军能给予美军航母舰队迎头痛击并重创之,那么,失去航母舰队保护的本州岛也会成为剥了壳的螃蟹。”
陈策哑然失笑:“美军在美国西海岸部署了百万军队和几千架飞机,我们的航母舰队如果靠近过去,简直是自寻死路。”
林靖海摇头:“不,不是打美国西海岸。”他指向地图上的一个地方,“打这里。”
众人惊奇地看到林靖海指的是:阿拉斯加。
陈策沉吟了一下,说道:“阿拉斯加并非美国的真正领土,我们攻击当地,对美国政府的刺激力度并不很大,另外,美军在当地只要依靠陆军和航空兵就能抵抗我们,即便我们能把登陆部队送上岸,也很难攻占阿拉斯加全境,毕竟,目前我军还不具备大规模展开两栖登陆的时机,后勤运输是最大的问题。所以,如果我们的航母舰队攻击阿拉斯加,当地美军只需要依靠陆基航空兵就能与我们相抗衡,我们的登陆部队上岸后,美军完全可以在陆地上与我军展开陆地战,并不需要把航母舰队从本州岛调回去。并且,这个战术还有一个巨大的隐患,那就是,我军航母舰队会被牵制在阿拉斯加附近海域,因为我们不能把登陆上岸的部队撒手不管,必须要为其提供海空火力援助和后勤运输补给,这样的话,美军航母舰队倘若悄悄从本州岛回援阿拉斯加,就能在我们背后出其不意地猛捅一刀,我军反而陷入被动挨打。另外,我军真的在阿拉斯加与美军展开陆战,美军通过加拿大西部的铁路网就能从本土向阿拉斯加源源不断增兵,而阿拉斯加战场上的我军却是跨洋跨洲作战,完全陷入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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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海笑了笑:“参座,您考虑得非常周密,可是,我敢打赌,一旦我军航母舰队真的攻击阿拉斯加了,美军航母舰队必然回援。”